等到胡老六带着宋宇臣赶到的时候,当铺里的伙计小山子正坐铺中,一把方方正正的太师椅,瞧那架势,俨然将自己当成了衙门里的大老爷。
“小山子?”胡老六是壮着胆子上前招呼这一声的,等到小山子神情诡异的转过头来,胡老六一个机灵又躲到了宋宇臣身后去。“这,这是怎么了啊这是......宋公子,您瞧瞧是不是不对劲,这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让他来关个大门,就......就变成这样了。”
当铺里一共就俩伙计,一个小山子,一个大壮。
宋宇臣拧着眉头正想要上前再仔细查探一番。只见小山子抬手一拍,竟作出一个怕惊堂木的手势,一本正气的喝道,“大胆胡老六!贪生怕死,罔聚不义之财,坑骗无辜百姓,你可知罪!?”
宋宇臣停下脚步,偏过头瞧着战战兢兢躲在身后的胡老六,想看他作何反应。
胡老六自知理亏,但是当着宋宇臣又下不来这个面子,“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我我......我听不懂!”
“看来你是还不肯认罪了!”小山子印堂发黑,双眼翻白,大喝一声,“来人啊,将胡老六拖下去,乱棍打死!”
“你个小山子!”这下,胡老六急了,为难地瞧着宋宇臣,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亏得我平时待你不错,你现在倒反过来咬我一口了!你真是丧良心啊!”
“胡老六,你将他人典当之物占为己有,压榨你铺子里的两个伙计,给他们吃猪狗都不吃的剩菜剩饭,克扣工钱,任打任骂......”小山子继续阴着脸说道,开始数落起胡老六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宋宇臣掌中握着一罗盘,在小山子说话时,他抬手瞧了眼罗盘,忽而笑了。侧过头和一鸣交代了些什么,起初,一鸣还有些怕,直到宋宇臣担保没事,他才悄悄从当铺的正门溜了出去。
宋宇臣回过头,提步上前,可还没走近就被小山子呵斥住了。
“宋公子,我知道你本事了得,可我如今是替青坞城里无数被胡老六欺骗过的穷苦百姓伸张正义,你也不好再护着此奸佞小人了吧!”
“你说的对。”宋宇臣点点头,止步不前,回眸看着胡老六。“这个胡老六平日奸事坏事做尽,我也早就看不惯他了。可惜啊,他虽有罪也轮不到我来惩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欺压可怜的百姓。这样,天快亮了,你也留不了多长时间了,你想怎么惩治他就尽快,哪怕你要把他带走......”
胡老六一听,吓得脸都变了色,“宋公子,宋公子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个可怜的百姓被恶鬼欺压啊,宋公子......”
宋宇臣甩开胡老六,径自走到一旁安然落座。“怎么样?你把胡老六带走,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稍后我会向衙门作证,说小山子是被鬼附了身才会害胡老六的,自然不会让小山子有什么麻烦。你留下个姓名,之后,我为你在城门口建碑,也算是你的功德一件。”
“这......”小山子倒有些犹豫了,“说到底,这胡老六虽犯下滔天罪恶,但念在......他还有一家老小的份上,我也就不......带他走了。只希望他从此改过,不要再祸害无辜可怜的人,不要再贪不义之财,将克扣他两个伙计的工钱速速归还,日后好生招呼着......”
“是是是......我一定,我一定!”胡老六可是吓掉了半条命,本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最后这附身小山子的恶鬼竟然愿意放他一马,他还不赶紧谢恩吗。
只是,从当铺后门传来的一阵骚动引起他们的注意,接着,一鸣大笑着走了出来,还拉扯着一个躲在后门外的人。“公子,您说的不错,果然是人在搞鬼。”
一鸣扯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铺里另一个伙计,大壮。
小山子瞧着不对劲要跑,胡老六这才反应过来是被捉弄了,气急败坏上前揪住小山子,给推到了大壮身边。
两个小伙计见事迹败露,可怜巴巴地站在堂中,也没了刚才的威风劲儿。
“好啊你们,合着是你们两个联起手来想要害我了,你们......你们真是,真是一群白眼狼!现在你们就给我收拾铺盖卷滚蛋,不,你们不能走!宋公子,您给做个证,我呀这就去衙门报案!”胡老六这次可是真气大了,平日里亏心事没少做,也怪不得他吓掉了半条命,非嚷嚷着要让官府把他当铺里这两个伙计给抓起来不可。
“掌柜的,掌柜的饶命啊,掌柜的!”小山子和大壮跪下来求饶。
“胡老板,”宋宇臣停了半盏茶的功夫,“你这两个小伙计年纪也不大,我看这事你私底下训斥一番也就罢了吧。”
“那不行!”现在胡老板可是趾高气昂的,和先前求救截然不同,“宋公子,不是我不给您这个面子,您想想,他们俩今天敢扮鬼来吓我,那么明天还能要了我的性命呢。”
“他们也是想要讨回你克扣他们的工钱罢了,并没有害你的意思。”宋宇臣知道这胡老六可不是善茬,今日的事要闹到官府去,对小山子和大壮来说免不了一顿板子。“更何况,你把他们押到官府,邓知府必定要问他们二人为何这么做,如果他二人将你拢聚不义之财,诈骗无辜百姓的事说出来,你想想,你的罪名可比他二人要大得多了。”
“这......”胡老六怕了。“那,那就依宋公子说的吧,不去官府,不去官府!你们俩听着,今天我是砍在宋公子的面子上,才放你们一马的,要是胆敢再犯......”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二人求饶。
天亮了,宋宇臣带着一鸣从当铺里出来。
“公子,您真厉害,您怎么知道那小山子是装的呢,刚才在里面他演得那么像,连小的都吓得半死。”一鸣不忘吹捧他家公子,挠着头傻笑。
“气氛虽然可以装得出来,但有些事未必能够装的出来。”打从他踏进当铺开始,就已经觉得这件事是因为胡老六克扣两个伙计的工钱闹出来的,后来他一边和扮作中邪的小山子说话,一边留意掌中罗盘的动向。
小山子虽然装得很像,但他影响不了罗盘,所以罗盘一动不动。
宋宇臣得意浅笑,习以为常的抬手又瞄了眼罗盘。
怎么回事?!
宋宇臣突然愣住了,方才一动不动的罗盘,这会儿竟然有了变化......转过头,望向胡家当铺,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心底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