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留着狄望春照顾太夫人,禹策和郑钰配合鸿恩大师的抓捕计划,以夏痕姑娘为诱饵,他们埋伏在暗处,等待下一次妖物出现的时候全力将它捉拿。
“不用那么紧张。”已经盯了一天,眼看着日落黄昏将至,禹桀转过头瞧见郑钰很紧张的盯着,生怕有个闪失似的。“起码要等到后半夜,那东西才敢出来。”
郑钰迟疑,或许他只是不解为何禹桀好像特别了解这乌鸦怪的。
禹桀轻笑,很有默契地察觉到了郑钰那没问出口的疑惑,“我们这几家长大的孩子都很清楚这些,打小,我们便跟在父辈身边学习这些,不仅要学习如何对付妖秽,还要去掌握妖秽的那些心思。他们和人毕竟不一样,一个不留意就可能惹出事端。”
郑钰明白了,或许,这就是他们看起来不同于常人之处吧。
“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找你。”禹桀叹了口气,说道,“起初,是当年郑家出事以后,几家的大人们奔走寻找,后来这些年,大人们逐渐死的死伤的伤,换上我们这帮刚刚长大一些的孩子们出来捉妖除魔,但有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每一次出门都要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你的下落。这十六年来,青坞城里的五家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坚信你只是失踪。可是这些年我们走遍大江南北,却连你的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你突然出现在青坞城,被太夫人认出,难免大家会警惕一些。”
郑钰觉得心口越来越沉,他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很小心地放慢呼吸,怕被察觉。
“十七年前尹家刚出事,玉棠遇害,之后不到一年,郑家又出事了,你下落不明。所以这一次你平安回来,太夫人时时刻刻拉着你怕你再丢了,难免会让你觉得不适应......可你多体谅下吧,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她对玉麟要求多么苛刻,简直是把尹家和郑家的期待都放在玉麟身上了,玉麟一个人要扛起两大家族复兴的重任,但太夫人从来连一句关心都没有。”禹桀试图拉拢郑钰和大家之间的关系,他发现,每次只要提起玉麟,郑钰的眼神都会莫名闪烁,可见郑钰对玉麟是有感觉的,这是个好机会。“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十七年前尹家出事之后,尹四伯就瘫了,玉麟是从那之后就开始肩负起一切的......他是几家之中出道最早的一个后辈,在太夫人非人的折磨下练了两年,六岁出头就跟着其他叔叔伯伯出门做事......”
“......大概是六年前吧,玉麟头次单独行动,对付一个成精的黄鼠狼。”禹桀突然笑了,想起那时候的事,大抵真是回忆无穷,“跟咱们后来对付过的那些妖秽相比肯定弱多了,但玉麟当时也只有十五岁而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黄鼠狼捉回来,浑身上下都是伤。血把青衫都染污了。可是太夫人看了一眼,连一句伤得如何都没问,就罚了玉麟去尹家宗祠里跪两个时辰,因为她觉得,玉麟慢了。”
郑钰皱了皱眉头,多少听懂了。
玉麟是在太夫人极其苛刻的要求下长大的,本事不输给所有兄弟,是难得出类拔萃的人才,连那个执意要烧死他的宋家五叔都得给尹玉麟面子。
“我们这些人里呢,金枝你见过了,我们兄弟俩你见过,玉麟、宇臣、小春你都见过了,还差一个子游大哥。不过这次挺不巧的,子游大哥是去了怀远城做事,好像挺麻烦的,金枝求到了玉麟那里,玉麟才出面帮忙的。等咱们回去,我带你去见他。”禹桀说,“陈家的医术是全天下最好的,子游大哥的一副银针无人可破,他们兄妹俩都特别善用药材。和金枝一样都很亲切,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也一定很高兴的。”
“玉麟,和金枝......”上次见过的,在陈家后院,金枝险些误入歧途,这些埋伏在暗处的人都有所察觉金枝对玉麟的心意。
禹桀愣了下,霍然笑道,“唉,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很无奈,但是又不得不解释,“......其实,这件事或许该当事人来亲自解释的,但我想玉麟肯定不会告诉你的,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会伤害其他人。玉麟喜欢的是心兰,金枝是单方面喜欢玉麟,可近来愈发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玉麟只把她当做妹妹,顾及子游大哥和陈家的面子,也绝不会把金枝的事弄得太难堪。太夫人倒是很喜欢金枝,所以......”
“所以......玉麟会和金枝,成婚?”郑钰反应过来,呆怔地问道。
禹桀再度轻叹,“唉,应该是吧。”
以尹家和陈家的关系来说,再加上有太夫人压着,金枝成为尹夫人也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心兰出身青楼,尹家太夫人是绝对不可能让她进门的。
“先睡一下吧,我盯着,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禹桀劝说郑钰先休息一下,“咱们轮流守着,等下换我。”
“你先休息,吧。”郑钰却一点都不困,他伏在暗处,依然盯着前面夏痕姑娘的厢房,这几日不时开口,话虽比从前要利索一些,但也算不上熟练。
“好吧。”禹桀并没有拒绝郑钰,翻过身就地躺了下来,仰望着星空感慨良多。“郑钰,你还记得玉棠吗?”
郑钰蹙眉走神,片刻,便恢复过来。
“可能是我那个时候也太小了,现在回忆起来,倒是不记得玉棠的样子了。”禹桀说道,玉棠是玉麟的一块心病,这些年大家为了玉麟都不会主动提起玉棠的事,可是遇到郑钰以后再回想起玉棠,却连玉棠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不过,玉棠和玉麟是双生子,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会和玉麟很像吧。”
玉棠,那个乖巧的小女孩。
一身玉色花裙,站在山顶上,裙摆飞扬。脸上挂着暖人的笑容,如同初夏的暖阳,沁人心脾,使人微醉。她梳着最简单的发髻,斜斜的插着一支桃木簪子,微扬的眉尾,大大的一双眼睛......郑钰的记忆深处却还是记得那一幕的。
她远远的追过来,扬着手里的丝帕,唯恐他看不见似的高声叫喊道,钰哥哥......
他记得,他是记得玉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