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愁一开始的“不问”源于对韩琴君的信任,现在心中的疑惑越积越高, 叫人担忧且恼火。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敲打在窗户之上, 几滴调皮的水珠挤过窗柩的缝隙, 滴落在余愁脚背上。
冰凉的触感让余愁心中一惊,雷声轰隆隆地作响,一道银蛇划过天空, 待在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之下, 白光照亮了契子毫无血色的脸庞。
雨夜,雷雨天气, 车祸,死亡。
余愁心中所有的担忧都转化在面容上, 浅灰色的眼睛直愣愣看着前方。双手不自觉十指交叉, 指腹之间相互磨蹭。
雨气从窗户的缝隙从挤出来, 晃晃悠悠地转进余愁的鼻子中,清凉的空气带走了身体上的燥热,心却浮躁起来。
她踩着拖鞋, 向楼下走去。昏暗的灯光下,她遇见同样失眠的林管家。
余愁尚未开口, 林叔便自己心虚询问:“你怎么下来了?”
林叔抬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怎么下来的?肯定是用双腿走下来的啊。
余愁咋舌, 清楚地展露自己的意图,手指按在开关上,清水在杯中打转欢呼。
清清凉凉的水滚落肚, 余愁身子一颤。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韩琴君什么时候回来。”余愁有感而发,她的语气太过于无奈,引得林叔也长长叹气:“是啊,刮风又打雷的,飞机应该延迟了吧。”
小姐连夜赶回来的想法算是一场空,不忍心催促契主,怕成了落汤鸡。
林管家只晓得小姐啥时候出去,没说何时回来。余愁找自己要答案?
和余愁一样,暂时不清楚。说着,转头撞进契子的双眼,倏然闭嘴。
余愁紧握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水面激荡,她勉强将杯子防止下来之后,才缓缓询问:“林叔,你刚才说什么?”
“啊,啊,我这个……”林叔挠着头,眼神恍惚,左右查看不定,“我是说这么大的雨,很多交通工具都延迟了吧,譬如飞机,这种情况肯定会误点的……”
他四两拨千斤,就在林叔以为自己躲过一劫之时,余愁突然发问:“韩琴君是不是出差了?”
林叔闭口不言?能说吗?当然不能说,林叔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笑着打消契子的疑惑:“这怎可能呢?这么大的雨……”
越说越没底气,林叔实在无法欺骗一位对自己异常信任的小辈。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最后转化为了沉默。
沉默……
余愁刚才喝了杯冷水,胃部冰冰凉凉;此刻听了林叔的话,脚步踉跄,伸出手扶住沙发椅背才勉强稳住身体。
从尾椎出起的冷意,沿着脊椎一路向上怕,窜上头皮,冷飕飕地发麻,让契子身子猛地打了个冷颤。
余愁脚下虚浮,捧着一杯冰水上楼,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身子轻飘飘,人也轻飘飘,一个心在雨夜中游荡,到处奔走,寻找自己的日思夜想之人。
契子掌心的手机屏幕熄了又亮,如同持有者的心情,紧张而无法冷静。余愁竭力压制着自己拨打的冲动,她怕来电会让韩琴君分神,发生意外。
可不拨出这通电话,余愁心中没有准确回答,心中不安。
身子不方便的契子挺着大肚子坐在床边,看着雨声慢慢降低,瞪大一双眼睛只能无助地望着,随着天光乍现露出的鱼白色,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啊,应该没问题了吧。
这个时间段,天色大亮,车流量也相对较少,韩琴君若是听见电话,一定会接通。
两杯水吞喝下肚,余愁心中方静了些。略带热气的水从嘴里进去,汗马上从身上出来,好比沙漠中孤独的骆驼,当驼峰中的水分,不会再储藏一点水分。
余愁心里腻烦许久,既不敢出去,又没事可作,身子松软,把控方向也熟练。
仿佛落到左边之时,右边空荡荡;行至右边,左边如此,她停在正中间,心中又霍霍然不是滋味。
双眼酸痛。
h省内,韩琴君长途跋涉。本想昨天直接和余愁的家人见面,但因为时间安排,挪到了今日,雨后第二日,倒也不错。从酒店出来,余峰安排了一名秘书接送韩琴君,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秘书从反光镜中看到的契主脸色严峻。
他性子不错,宽慰紧张的契主:“你别担心,他们两家人还是挺好的。”
当年的余家尚未飞黄腾踏,古月一心一意下嫁给穷小子,惹了本家不少阻拦和白眼。余愁的丢失,女儿的死亡,古家直接将怨气宣泄到余家。
如此这般,方才说两家一直不对付,这么多年来,不相往来。
余愁的消息让两家之间的屏障出现了缝隙,是碎开联系,还是有重修旧好,且看今天正常。。
司机还在啰嗦:“余先生是个话不多的人,他又宠女儿,你稍微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行。但是……”
司机长叹一声,对这个古家颇为忌惮,“但是古家有点难缠……”
韩琴君避而不语,且看看谁能比谁厉害不成吧。
原本宽敞的客厅因为人数的增加而显得拥挤,余、古两家人虽不对付,但依旧站在一起,一些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大家心中都清楚,对手只有一人,端坐在面前的契主不慌不忙。
韩琴君颇有单刀赴会的错觉。
人们总是喜欢挑出别人的缺点,纵然找不出,也得找出错误的地方。
余老太太用迟钝的目光上下打探韩琴君,随后激动地伸出手握住,口中喃喃自语:“你不是月月,我的月月呢?”
韩琴君心中了然。
看来她的底细早就被这群人打探的一清二楚,这次过来是解释,也只有解释。韩琴君深觉得余愁说的没错,自己和她是自由恋爱,不是坑蒙拐骗的人贩子。
故而……
这群人何必一直用试探的目光打探自己?
其中一名身着精致长裙的曼妙中年女子眯起眼睛,占据主导权:“韩琴君,你想的太美了。”
韩琴君冷笑抬眸,望向说话的高傲女子,身上穿着精致的服装,披着披肩,她很瘦,面容也显得刻薄,声音斩钉截铁,直直往上挺。
她不满地冷哼一声,教起二郎腿,呵斥韩琴君:“余愁刚刚进入社会没多久,心智还没有成熟,我不认为作为一名契子这个年龄能掌握自己的婚姻大事。”
韩琴君眯起眸子,冷飕飕地望着对方。
韩琴君轻声说道:“我认为不该剥夺一名成年的契子自己选择伴侣的权利。”
高傲女子强行忍住眉心的疲倦。
“现在,你所在的澄星所处理的麻烦太多,你又怎么能保证保护好余愁?!简直是痴人做梦,白费功夫!”
韩琴君睁开眼睛,反问:“那么给我一个你不同意的理由吧。”
女子不依不饶,说着无理的话语:“你得先证明我刚才的话语,你要怎么证明余愁爱你?她是心甘情愿地和你在一起?”
韩琴君落于下风,轻笑:“你可以调查,我不会解释。”
高瘦女子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韩琴君,你最好识相一些!小心成了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众人针锋相对,激烈的情绪碰撞,谁也没谁拿出东西。
女人要的很简单,余愁的“心甘情愿”证明
她将韩琴君迟疑,嘲讽道:“拿不出吗?谁知道你韩琴结婚是怎么娶我家小鱼的!坑蒙拐骗,你用的哪种?!”
有人劝她冷静一点,毫无作用。余峰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众人争执,各执己见。有盼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有单身狗的哀嚎。
韩琴君低声唤了两句:“余愁,怎么了?嗯,余愁?”
电话那头没有如愿传来亲昵的早安声音,而是压抑着,如同小兽哀鸣一般的哭声。韩琴君心疼的紧,连忙询问:“宝贝儿,怎么了?”
余愁听到她的声音一刹那,情绪崩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结结巴巴地连声呼唤了几句:“琴君~”
声音又软又媚,恰似学语雉子亲昵的呼唤。
一连两个来回,耳边听着熟悉的声音,余愁这才敢彻底相信韩琴君没事,双眼涨的发红,酸痛异常。
鼻头一酸,压抑在喉咙中的声音终于彻底转化为了哭腔,余愁哑声道:“我好想你。”
韩琴君心中美滋滋,乐开了花,余愁这电话,当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
契主将扩音打开,轻声哄着电话那头哭泣的伴侣:“再说一遍?说大声点。”让在场的人都好好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