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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吗?我们家的相爷要住!”
店家连忙道:“只剩最后一间了,刚才有两位客官已经住下了。”
那清脆的声音“咦”了一声:“这种时候还有行脚的商客不成?不会是来历不明的探子吧?”
店家连忙否认:“这位小哥可不要乱说,小店来来往往都是清白的人家,两位客官是一男一女,是去寻亲的大哥带着病重的妹子。可不是什么探子。”
那声音哼了一声,怏怏地道:“一间就一间吧,要打扫干净,我家相爷可也是生了病。”
杨直听了一会,悄悄走回来:“娘娘,不知是谁,看样子是个大官。”
聂无双听不清楚底下在说什么,沉吟一会:“你且先不要回房,等等再看看。”杨直亦是点头,两人匆匆用完饭,叫来店家收拾。
店家忙得团团转,好一会才上来。杨直问道:“下面的是来了哪位大官,来头很大的样子。”
店家一听,绿豆大的眼睛瞪得圆滚滚:“你们不知道啊?是相爷啊!第一相爷,相国大人呢!”
“顾清鸿?!”聂无双失声问道。
店家点头:“姑娘你知道?哎呀,这相爷的名字可不能胡乱说。”店家说完,收拾了连忙下楼。聂无双怔怔看着杨直,只觉得手脚冰凉。
正在这时,听到楼下传来一道朗朗如月的声音:“店家,拿点吃的。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店家应了一声,顾清鸿身边的小厮竹影却道:“当然拿上好的,相国大人,您几天没吃一顿好的了。”
顾清鸿咳嗽了几声:“这战时……咳咳……怎么会有好的东西?你别给店家添麻烦……咳咳……”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起来。聂无双坐在楼上房中,听着他那揪心揪肺的咳嗽声,不由拽紧了袖子。
底下忙碌了一阵子,兵马在外歇息,顾清鸿在店中吃饭休息。往来的将士禀报事务,又快又急,隐约听起来是要急行军,先前的军队已经连夜赶路,而顾清鸿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又要赶路。
聂无双坐在房中,盯着那扇薄薄的门,心中暗涌滔滔。才刚踏入青州就碰见了顾清鸿,她和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冤孽……
杨直见她目光沉沉,神游天外,不由上前道:“娘娘放心,素闻顾清鸿行军不扰民,只要娘娘待在房中,应该不会有事。”
聂无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没事,你自下去歇息吧。”
杨直只能退回自己的房中。许久,聂无双这才轻手轻脚洗了脸,和衣缩在床上,她躺在床上,双目盯着帐顶,耳边却分外清秀地传来顾清鸿的一举一动的声音:他放下碗筷、他与前来汇报行军进程的将士说话、他安抚兵士的声音……
一字一句,像是被无限放大,统统挤入了她的耳中。聂无双捂住耳朵,忽然,一声声脚步踏上楼梯的声音传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果然不是错觉,顾清鸿踩着楼梯,慢慢地走上楼来。心怦怦跳了起来,聂无双捂着心口,听着他一步步走近,脑中一片空白。
终于他在她门前停下,低声与店家说话。店家打开隔壁的门,笑着道:“相爷请,相爷请,小店简陋,又因为被秦军劫了一次所以都不成样子了……”
顾清鸿似并不在乎,温和道:“店家辛苦了,明日本相就走,这点钱,你先拿着……”
店家自然不肯收,两人在推辞着,聂无双只觉得心“扑通”“扑通”急急跳了起来,想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这样做不过是徒劳无功。终于店家不再推辞,顾清鸿进了屋子,“咯吱”一声把门关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茫夜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可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单薄的木板根本挡不住他传来的一举一动的声音,以及他压抑的咳嗽声。
一声一声,他咳得心肺都要呕出来。聂无双的手紧紧揪着床单,一行清泪从眼角滚落,心底的那一块阴暗的角落在疼痛叫嚣。没有畅快的报复感,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累
往昔的恩爱夫妻,如今相近咫尺却犹隔天涯。这命运的翻云覆雨手,究竟要把两人推向何方,她心中一片茫然……
顾清鸿咳着点燃幽幽的油灯,她熟知他每一个动作:会吹熄火折,然后打一点水,仔细净手,再拿笔墨纸砚,或对着油灯看书,或者写几行字。若是真的倦了,他会闭一会眼睛,再继续看书。这是他在寒窗中养成的习惯,每到这个时候,她会偷偷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好看的侧脸。为他添一杯茶,坐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缝补衣服。她的女工一向不好,但是却着了魔一般热衷为他缝制衣服,鞋袜。
每次衣服做好,他总是笑着看她一眼,然后穿上,不论她做得多差,总会温柔地说:“娘子辛苦了。”
……
泪一点点流在枕上,转眼间濡湿了一大片,她静静哭了一会,闭上眼不再去想。翻身向床内。劣质的床随着她的转动咯吱作响,在黑夜中听起来格外清晰。
过了一会,“笃笃”几声在墙上响起,她猛地睁开眼睛。闷
“这位小姐,吵着你歇息了,抱歉。”隔壁传来他温和的声音,他说完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聂无双一动不动,亦是不吭一声。他顿了顿:“在下冒昧了。”
声音没了,聂无双闭上眼,鼻翼微动,停了的泪又滚落下来……
……
今夜似格外漫长,她在似睡似醒间,恍然几次坐起身来,茫茫的黑暗笼罩在这狭小破旧的房间,窗外的寒月份外清冷,透过残破的窗户纸隐隐照在床前,那么惨淡。
隔壁已悄无声息,除了在黑暗中,他翻身的细微声响与那毫无意识的轻咳,她几乎以为自己不过是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
怎么不是梦呢?似只要一觉醒来,她还是那齐国聂卫城的唯一千金小姐,大哥依然是那镇守西北的年少将军,斯文的二哥,调皮的小哥,一家热热闹闹,娘亲虽然早逝,但是她却未感觉半分的不幸。
如果不是那一场春游天禅寺外的十里桃花林,如果不是她爱上了一位名叫顾清鸿的男子……
她终是睁着眼,定定看着虚无的黑暗,等着天光渐渐燃亮了天边的一角……
……
第二天一早,杨直梳洗罢就敲响了聂无双的房门。聂无双打开,杨直微微吃惊,只见她面色苍白,美眸幽幽,若不是那一垂眼帘,他几以为看见的是妖艳苍白的女鬼。
“娘……小妹……昨夜没睡好?”杨直几乎脱口而出唤她娘娘。聂无双摇了摇头,把门关上,指了指隔壁。
杨直示意知道,他把早膳端上:“小妹赶紧吃了吧,等等还要赶路。”
聂无双默默吃了,正在此时,隔壁的顾清鸿轻咳起身的声音传来。聂无双手指蘸上茶水,写了一行字:“怎么走?”
杨直略略思索了一下,写了一个字“等”。
聂无双点了点头,她正要再写字询问。忽地客栈楼下传来急切的呼声:“相国大人,相国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隔壁的门“砰”地一声打开,顾清鸿已沉声喝道:到底什么事这么惊慌?”呼喊的人是他的贴身小厮竹影,他几步上了楼梯,喘息着道:“不好了,相国大人,应……应国的睿王来了!”
聂无双与杨直一惊,聂无双急急蘸上茶水,飞快写道:“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来?”同时,门外顾清鸿充满疑惑的声音传来。
杨直苦笑着摇头,写下两字“不知”。
“小人不知啊。相国大人……”竹影还要再说,顾清鸿已快步步下楼梯。聂无双侧耳倾听,果然听得长街尽头如暴雨一般的铁骑呼啸而来,像是晴天突然瓢泼下了一场大雨,滴滴哒哒,敲打在人的心中,桌上的清汤稀饭面上都隐隐在抖动着。
一声战马的长嘶,如雷的铁蹄声在客栈跟前停下。
寂静无声,整个客栈陡然安静下来。
不一会,顾清鸿的声音响起,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应京一别已是数月,睿王殿下别来无恙否?”
聂无双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楼下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哦,本王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顾相国大人,失敬失敬……”
萧凤青说完轻笑一声:“看起来顾相国倒是憔悴得很。”
顾清鸿慢慢地道:“忧心战事,本来就是如此。”
萧凤青嗤笑一声:“本王还有事,失陪!”他说完,几步上了楼梯,三间房中,他扫了一眼,忽然地敲响中间那扇门,忽地长吁一口气:“本王来了,开门!”
聂无双打开门,怔怔看着背光站着的萧凤青。光晕笼罩在他的头上,他头戴紫金冠,身穿银白色铠甲,如墨的鬓发上,俊魅的面容上被着晨间的露水打湿,可是他眉眼都是带着明快的笑意,他握住她的胳膊,手一微微用力,把她搂在怀中。
“傻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他把她搂在怀中,紧紧的,似再也不放开。
还有一更比较晚,等不及的亲们可以明天再看。谢谢!抱歉!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夜驰
“我放心不下。”聂无双叹息一声任由他抱着,他的怀中带着马革的气息,清苦的杜若香气都掩在了之下。
他轻抚上她苍白的脸色,聂无双低垂下眼帘,他的指腹已不复往日光滑,手掌套着皮革指套,衬得修长的指骨根根分明,白皙得犹如象牙雕成。累
他喉间动了动,原来却是在轻笑:“虽知道你不是担心本王,但亦是听起来格外顺耳。”
他话音刚落,楼梯响起脚步声,顾清鸿走上来,问道:“这里难道有睿王殿下的故人不成?”
萧凤青凤眸中掠过一丝冷色,手一拽,身上的玄色披风漂亮打了转。聂无双只觉得头顶阴影覆下,他已经兜头把她包住,打横抱在怀中。
“顾相国,不好意思,借过一步!”他薄唇一勾,笑得邪妄:“是不是故人,与顾相国应该毫无关系。”
顾清鸿看着他怀中用披风包着的女子,身形修长而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是谁。萧凤青不欲与他多说,快步走下楼梯,到了楼下,他扬声道:“本王将在栖霞关静候顾相国大人前来叙旧。”
他说完,哈哈一笑,抱着聂无双飞身上了马,铁蹄扬起,他过分俊魅的眉眼在天光下似魔非人,但眉眼间明快的笑意却是连这春光再也遮掩不住。
他扬起镶着各色宝石的马鞭,扬声道:“儿郎们,随本王回营!”他身边的侍卫们早就奔驰了一天一夜,但是一听他的号令,抖擞精神,轰然应道:“回营!——”闷
顾清鸿站在楼上听着他又如来时一般迅捷地离去,刚好回头,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悄悄下了楼。倏的,他眸中一紧,几步飞身扣住正要下楼的杨直,又惊又怒:“你到底是谁?”
杨直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顾清鸿:“奴婢见过相国大人。”
顾清鸿面色一白,身子晃了几晃,不由后退一步:“你……你……”他自诩过目不忘,可今天他宁可自己的记忆力不要那么高明。眼前面目淡然清秀的分明是不离聂无双左右的杨直!
杨直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神色平静:“相国大人既然已经猜到,何不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以后不论是奴婢还是娘娘都会感激今日相国大人的不说之恩。”
他说完转身要走,顾清鸿忍不住又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他的手那么紧,捏得杨直痛得脸上青白交加。
“你是说……她来了?”顾清鸿唇色尽褪,往昔淡然优雅的面容再也不见一丝从容:“她为什么而来?为了什么?”
杨直忍住剧痛道:“相国大人既已经猜到,何必多言?若相国大人是君子,就应该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这才是一国之相的风度。奴婢还要跟去伺候,告辞!”
他说完匆匆挣开顾清鸿的手,飞快下楼。在楼下,萧凤青还留着两骑侍卫等着他。
顾清鸿看着杨直匆匆离去的身影,颓然后退几步靠在门边。
整整一夜!整整一夜了!……他竟然无知无觉地与她仅仅只隔一块单薄的木墙。昨夜,她听得到他的声音,她分明也知道他就在旁边,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可她却一声不吭,她不是最恨他的么?可她不哭不闹,无声无息等待另一个男人,这样不像是隐忍,倒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