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卿拂袖而去,可是急坏了随他一同而来的墨衣:“依依你,真是的!主子来接你,你反倒不领情!真是…”
墨衣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云卿喝住:“墨衣!走了!”
墨衣无法只得住了嘴跟在柳云卿身后默默离开,偶尔不舍得回头张望依依那么一次两次,忍不住来上一句还会再来瞧她,也会被柳云卿怒瞪着禁了声。
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依依冷笑,看来她这辈子真的要了结在这地牢里了。
“依依,依依。”混沌中好像听见了墨衣的声音,悠悠转醒的依依这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呢?
隔着监舍的牢笼栅栏,墨衣显得很是着急:“依依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你怎么又来了?你主子不是说不许你再踏入地牢半步么?”依依只静静躺在那破败的八仙桌上,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摸摸滚烫的双颊,直觉告诉她,这是发热了。
见依依不曾起身,反而又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墨衣这下可是真的着急了。顾不得主子训斥,墨影闪现已是进得牢中来到依依身旁。迷迷糊糊中的依依只觉得,墨衣这身身手,还真是神奇。哪里还有多余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依依转眼间已是昏迷不醒。
墨衣直怪自己这张乌鸦嘴!说什么依依会着凉,好的不灵坏的灵,依依已是发热昏迷,这可如何是好!就算私自入地牢会被主子责罚,也得如实跟主子汇报才是!
“依依,依依……”再次听到外人呼唤自己的时候,依依惊讶的发现,她已是重归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只是意识模糊,她还醒不来。
“墨衣,去,将帝都最好的郎中、药师统统给本相叫进府中给依依瞧病!不得有误!”依依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这双有力臂膀,是紧了又紧。
“是!”墨衣领命而去。
不多一会儿,老老少少药师郎中就被带进府中不下二十人。经过反复诊断,医者聚首商讨。终是得出一个结论,依依虽是未曾醒来却是听得真切。不外乎她这是身中恶寒,身体本是虚弱,长久呆在阴冷之处,甚是不好医治。竟是有人让柳云卿给她准备后事!
此番话语入了柳云卿的耳,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就是暴怒:“治不好也得给本相治!不然别想活着出我相府的大门!”
这可是招谁惹谁了,哪有上门出诊本是救治病人,反而会丢了自己小命的道理。可是诸位郎中也好药师也罢,也是敢怒不敢言。先不说进得相府大门有没有能力出的去不说,单说这柳相权势滔天,就算活着走了出去怕是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丢了小命是笑小,祸害了家人以及祖辈几十年的招牌是大。
“是是是,柳相息怒。”众人纷纷跪拜请求柳云卿息怒。
“起来!都给本相起来!不许拜!有这光景早是研出一味药了!统统给本相起来!”郎中们越是这般拘束,柳云卿心中就越是发毛:“来人!去宫中请太医院院士秦大人来!”忽而柳云卿想起来一直服侍小皇帝的神医秦雨寒。
满屋子都是忙碌着的医师,可是人手越是繁多大家越是忙乱,柳云卿心里就越是没底。现在即便心中后悔的要死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他犯下的错误竟是要让依依来承受,如此折磨着他的心肠。
何必要同依依一个孩子置气,明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是被他惯坏了的。就是有错,也是他这个为人师表的有错在先。依依是他捡回来的,理应由他教导,教导成今日这个无法无天的地步,难道不是他的纵容?
既然决心就算依依闯了天大的祸自己也会给她担当,为何容不下她的胡闹。说好了既是被他选中,便给予她被选中的无限风光。食言的,是他。
回想起依依自从来到他的相府,虽是整日里大祸小祸惹事不断,却也是给他带来了不少欢乐。有这个么小依依在身边,孤寂许久的他,多少也活的像个人了。
看着依依因发热而滚烫通红的小脸儿,布满了细细汗珠,而他却是什么都不能做。自认活的也算是久远,柳云卿第一次这般痛恨那道限制。依依时不时痛苦的嘤咛出声,让他好不揪心。
“墨衣!再去催!秦雨寒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本相要了他的脑袋!”不止一次的催促,这般在众人面前发狂,柳云卿的印象中也是少数。
依依痛苦,柳云卿却爱莫能助,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苦楚都一个人尝。索性入了床帘,落下幔帐,倚坐床沿将依依紧紧的抱在怀中,想要以此分担她的痛苦。
待到秦雨寒火急火燎的被相府的下人带进柳依依闺房时,就瞥见那布满花朵雕刻的大床上,一人翩然依靠,床幔之外,只留有一双身段姣好的修长双腿。散落在“她”身上的轻纱将其凹凸有致的腰身显示的淋漓尽致……
秦雨寒一时眼花,竟是脱口而出:“怎么是个女人?!”他可是记得床榻中柳相的徒儿今年才是四岁而已。
“……谁是女人?!”曼妙“女子”轻拾纱帐,凤眸流转,数不尽的……愠色!
此人不是当朝宰相柳云卿是谁!即便知道柳云卿是男儿身,秦雨寒见到他不悦的神情后,此时第一个反应也是唐突了佳人。这闻名遐迩的医师,不光医术了得,就连那风流韵事也是其名声远播的法宝。
“啊!下官该死,唐突了柳相大人!一时眼花,还望大人莫要生气。”哪里有半点儿知错的语气,分明认错中夹杂了调戏,傻子才是听不出来!
“甭废话!快来看看她!”就知道让这人来准免不了一顿色胆包天的上下打量,可是除了他,却是没人能救得了依依了,思及此,向来心气儿极高的柳云卿也只得是咽下怒气,隐忍作罢!
望着依依愈演愈烈的病况,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救治依依,哪里还顾得上他堂堂七尺男儿竟是被个男人带着色迷迷的神情百般打量。只要依依能救回来,其他的怎么都好说。故而柳云卿赶紧起身让到一边儿去,生怕碍事,耽误了秦雨寒给依依诊治。
秦雨寒原本就与柳云卿私交甚好,虽位居朝中不同的势力之中,却是已经认识多年的好友。今日柳云卿面色不善,只默默的给他腾出个诊病的位置。柳云卿烦闷,秦雨寒自是看的出来,既是不愿与他周旋,心中亦有自知之明。
依言上前拾起依依那轻若翎羽的纤细手腕,覆指其上,细细诊断。只是从这脉象看来,孩子的确病的不轻。脉若游丝,虚弱无力,越是号脉号的久,秦雨寒的剑眉越是深深紧锁:“哎……”
叹气之余,便是他轻轻的摇头。
此番景象在柳云卿的眼中,叫他既是难以置信又是恼怒!他不相信世上还有秦雨寒治不好的病!青阳驰名遐迩的神医,难不成是浪得虚名?
多年的好友,脾气秉性柳云卿自是知道。别看秦雨寒平日里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对待病人却是严谨的很,定是不会拿依依同他开玩笑。思及此,柳云卿更是心急如焚。
“别同本相说治不好!秦雨寒,难道你也是酒囊饭袋无用之徒不成?!本相不管你是不是皇帝的人,进了我相府,若是治不好依依,提头来见!”终了,柳云卿还是撕破了脸,将多年的交情抛之脑后。
闻得柳云卿之言,秦雨寒先是皱眉思索。还未等他思索完毕,便是已经感觉到颈项传来的冰冷寒气。墨衣手持短刃,已是抵住秦雨寒的颈项,稍有不慎就会要他小命。墨衣墨衣,兵刃在手,寒冷微凉,屏气凝神,不似寻常。
秦雨寒一直都觉得侍候柳云卿左右之人定是不简单,如今一瞧,果真不简单!墨衣只单手持刃便能操控他的生死,只见她目光不离柳云卿左右,原来生杀大权依旧柳相在握。
“哎……我尽力就是。”无得法,秦雨寒只得妥协,运用毕生所学将柳依依从生死边缘生生拽回。
柳云卿微微颔首,墨衣便是撤了对秦雨寒的钳制,留的他自由的为依依诊病。而柳云卿则是呆在不远处,静静的盯着秦雨寒的所作所为。
掂量拿捏再三,秦雨寒才慎重的写下几味药材,融成一个方子递给柳云卿。接过过目,柳云卿大惊!这方子上的药材数目倒是不多,可偏偏全是药效劲猛之物,若是用不好哪里是救人,就算无病无灾的大人也能轻松撂倒。
抱着怀疑的目光看着绝然立于自己面前的神医,柳云卿的眼神是越发寒冷,周身也如凝聚了千年寒冰一般,让人退避三舍。透过秦雨寒的双眼,细细打量、探究、审视着他,也不言语。
“柳相若是信不过秦某,大可将方子毁了,命人取了秦某的脑袋,秦某绝无二话。”这秦雨寒,也是个傲气的主儿。
想来依依早是不省人事,昏迷之久,连帝都最好的医师们也救不回。索性就拿秦雨寒这张方子试上一试。轻轻抬手交给一旁候着的墨衣,待见她出门抓药煎药,竟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神医的方子,他没来由不相信。
一剂猛药下了肚,有秦雨寒在众人皆是卸下负担松了一口气,纷纷退了下去,只留得柳云卿与秦雨寒二人在依依床边守候。这会儿他们能做的,只剩下等静静地等待,得是看依依的造化了。
忽而秦雨寒低沉的声音响起:“既然当初把人家宠上天去,就贯穿始终,何必要将她送进地狱。”
柳相家的依依在帝都是出了名的人物,与柳云卿私交甚好的秦雨寒也颇为了解这两个人。故而实在是看不过他的所作所为,才会出声劝诫。听闻秦雨寒的话,柳云卿寻思半响才是闷闷的出声:“方才,云卿对秦兄失礼了。”边说边站起身来作揖赔不是。
秦雨寒所说的,正是柳云卿的愧疚之处。
见柳云卿对自己行此大礼,秦雨寒赶忙站起回礼,只是这拳头还没抱起就听闻床榻上一声孩童嘶哑的嘤咛。二人相视一眼,赶忙凑近了去瞧,果然是依依已经醒来。依依醒来,秦雨寒和众医师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一睁眼,就瞧见自己床边儿的柳云卿,只见他这脸上既是追悔又是焦急多少又掺杂了些许心疼,竟是比个颜料盒还有意思。可是他的冷漠无情阴狠可怖在依依的心中留下的创伤哪能那么快就能消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