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样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叫卖声,吵嚷声,车辗声。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洛烯然不再似气定神闲得带着两个大美女逛街,她被游街了,前面有大内侍卫为她开道,两旁是大内侍卫为她护航,后面还是大内侍卫为她押后,而她,就像刚从森林里捉的猩猩被关在笼子里由路人观赏,指指点点,不对,她哪里及得上猩猩。路旁有些听说她是阴谋造反的反贼,便立刻就近捡起东西向她砸来,碎石子,鸡蛋,菜叶。亏得有陆侍卫在她身边为她挡下一些,否则她早已被造型成犀利哥了。洛烯然凄然一笑,身子往后一仰任由那些菜叶落在自己身上。自己识人不慧,还能怨了谁。
“啊!”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洛烯然听得谢依依的声音,不由紧张。连忙站起来,大叫:“娘,娘,你没事吧?娘?”人群拥挤却仍是有官兵护着,但每个囚车都由一队官兵押送,洛烯然仍是看不见谢依依,只听得谢依依的声音远远传来:“烯儿,娘没事。”洛烯然鼻子一酸,头往后一仰,硬是忍住眼泪没有流下来。陆侍卫看得真切,打马往前跑去,又很快跑了回来,对洛烯然道:“洛公子请放心,令堂并无大碍。”洛烯然抬起头看看他,不由感激一笑。她跟他讲话不过十句,没想到他竟在此时能这样做,真是难能可贵。
大队人马经过星悦客栈,早有小二认出洛烯然来,不由奇道:“这不是洛烯然洛公子吗?他犯了何事?”一个刚刚从旁人处听得新闻的人连忙卖弄八卦道:“哎呀?你认得他呀?可不得了,他们全家都是反贼,听说还从他们家里搜出了龙袍还有自制的玉玺呢。你如果认识他可要小心被诛连呀。”
那小二连忙摇头道:“不认识,不熟。只不过在我们店里住几天。”见那人神情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往洛烯然身上砸来,嘴里还大叫一声:“去死吧,该死的反贼。”
石头并不小,陆侍卫挥刀一挡,石头碎裂开来,小石子碎落下来,重重的打到了洛烯然的额头,顿时鲜血从她的额头自两眉之间延着鼻梁滴落在囚车上。她没有去擦,面无表情,也听不见他说什么。这些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现在她心如死灰。
“洛公子。”陆侍卫看不过去掏出一方手帕正要递过去,却见不远处一人打马前来。走近来看,正是当日进京向闻人旭汇报的那名侍卫。他在陆侍卫耳边低语几句,便跟在他身后一路向守府天牢而去。
人马在有“守府天牢”的大门前停住,早有人通报了守府大人,那陈国柱早早站在门口迎接。陆侍卫一路将洛烯然三人送进天牢内这才对歉意的对洛烯然道:“洛公子,此处并非大内,我等不便久留。三皇子如今身份敏感不得自由出入天牢,明日便是初审,主审观是两朝元老秦阁老,此人大公无私,公子尽可放心。秦大人定会为公子洗清冤屈。我已交待陈国柱,量他也不敢为难你们。我这就告辞,公子保重。”陆侍卫说完,见洛烯然神情茫然,对自己说的话置若惘闻,不由暗自叹息一声,跟洛盛凌和谢依依点点头,这才离开。
“烯儿,烯儿?”谢依依见洛烯然额头血流不止,仍似不觉只顾发呆,不由悲从中来,一面扯下自己的衣服为洛烯然包扎一面叫唤着她的名字,泪流不止。
“娘亲,孩儿,对不起爹娘,连累爹娘受苦。”洛烯然终于流下泪来,抱着谢依依嚎啕大哭,“娘,我对不起你,是我有眼珠,错信他人。爹,都怪我没听你的话,如今酿成大祸。”
“烯儿,这不能怪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早已盯上我们洛家,自是要给我们安上罪名。”洛盛凌反而安慰她道:“这是爹爹的错,是爹爹当年铸成大错。”
“不是的,不是的。”洛烯然连连摇头,泣不成声:“那件衣服,那件衣服就是三皇子送给我的。呜呜……娘……是孩儿错信他人,这才招至如此大祸呀。”
“啊?!”洛盛凌和谢依依同时大吃一惊。他们都以为这是闻人勋故意设计陷害他们而伪装的证物,所以一开始他们便没有辩解。既是陷害,一切解释都是徒劳。而洛烯然这一句话让他们顿时跌落谷底,本来从之前洛烯然讲述的事情中他们都认为只有闻人旭才可以保护洛烯然,没想到这一切阴谋都来自他,一下子唯一的希望顿时落空。洛盛凌更是大叹天亡洛家。
谢依依抱着洛烯然任由她在自己怀里痛哭。被心爱的人欺骗的,背叛,还有谁比她更痛苦。他们没有责怪她,只是为她心疼。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可以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烯儿……”洛盛凌轻轻拍拍洛烯然的肩,叹道:“不要难过。爹爹从来对你太严厉也是怕你太过单纯,被外面的人骗了。是爹爹不好,如果爹准你多交朋友,你也不会只认得他一人,信他一人。”
一家三口在天牢里哭成一团时,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似乎一下子所有的守备都退了出去,天牢原是关着许多穷凶极恶之徒,每个牢房之间都相隔甚远。这些守备一退,洛烯然所在的牢记顿时变得空旷安静,每一个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烯然,烯然。”洛烯然从谢依依的怀里缓缓抬起头,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眼神又开始茫然起来,就是这个张半个多月来时刻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就是这张脸处处帮着自己,而就是这张脸,让她连累家人陪她背上了“反贼”的罪名。她不认识这张脸,她不想认识这张脸。这样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
“我不认识你。”洛烯然轻轻地说道,声音因哭泣而变得低哑,神情游离。
“烯然,烯然……”闻人旭惊慌地抓住洛烯然的肩膀摇晃着,眼睛一红,这是怎么回事,才分开不过半月,原本的笑脸去了哪里。他送她离开明明是为了要保护她,可是现在,为什么她的脑袋会裹着伤布,泌着红务,为什么她会因为什么龙袍而被抓进天牢。
谢依依和洛盛凌见闻人旭神情,大抵已猜出他的身份,夫妻二人便向闻人旭拜倒行了跪拜之礼。谢依依才慢慢将洛烯然搂回怀里对闻人旭说道:“三皇子且回吧。烯儿……恐怕不想见到你。”
“不信,我不信。”闻人旭摇摇头,双眼通红:“烯然你怎么了?我是言若,我是言若,烯然……”
不管闻人旭怎么摇,怎么说,洛烯然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靠在谢依依怀里,一动不动。
“三皇子,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苦苦伪装。”洛盛凌叹道:“当日你既然送了烯儿的那一身衣服,如今又何必再来惺惺作态。”
“衣服?”闻人旭大惊:“我何时送过她衣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