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驾车的容痴月,王嫊竟然也在马车里。
萧错道:“你怎么也来了?”
王嫊笑道:“我为何不能来?你那么着急把我的马车都给拆了,我当然也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
萧错收了横在甘棠面前的剑,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甘棠却是一直看着龙追忆,低声道:“这是我欠她的。”
龙追忆道:“你没欠我什么,他若不想走,你抢不了,可他心里没我,就算你不抢,我也留不住。”
“不是的,当日若不是我的出现,你们已经……已经成亲了,他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他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严不危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一时没想通才……”
龙追忆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力地道:“萧公子,追兵没追上来的话,让她走吧。”
萧错看后面确实没有人追上来,便让容痴月停下马车,放了甘棠下去。
看着龙追忆惨白的脸色,王嫊道:“她没事吧?”
萧错探了探她的额头,入手之处竟是刺骨的冰凉,而这种感觉,绝不是风雪造成的,看来她中的毒一定不简单。
“龙姑娘?龙姑娘?”发现她已经没了回应,萧错大惊,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上,又大声道,“痴月,再快点,去无夜城!”
王嫊也解下自己的氅衣递给萧错,见他已把龙追忆搂进怀里,她不禁笑道:“我一直以为你看上的是那位赵大美人,没想到……居然是她。”
萧错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楞了一下才苦笑道:“我宁愿我救她,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至少那样,心里会好受些。”
王嫊不解地看着他,看他紧紧搂着龙追忆,看他细心地拉紧衣服替她把每个角落都裹严实了,看他甚至在不停地为她搓着手……他明明就是很在乎她的样子,又为何要那样说呢?
白雪茫茫,二十里的路,萧错却感觉像是走了两千里。
刚听到容痴月说到了,他便抱起龙追忆跳下马车,大声道:“赶紧通知九鸢,龙二姑娘中了毒。”
无夜城门口的守卫一听,哪还敢有半点耽误,一人急匆匆跑了进去,一人则是领着萧错往内院走。
一时间,无夜城一片混乱,龙跃浪来了,花欲燃来了,九鸢来了,几乎所有人都赶了过来。
萧错抱着龙追忆上了北楼二楼,把她放到自己的房间里,九鸢把完脉面色很是沉重,道:“我查不出来她中的是什么毒。”
龙跃浪望向萧错,萧错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她应该早已中毒了,只是尚未发作,回来的路上我给她服了一粒还魂丹,也不知有没有用。”
九鸢道:“还魂丹也只能让毒性在她体内游走得慢一些,但她现在的情况,只怕是没什么用了。”
龙跃浪道:“如缀,你去见王守澄,无论如何请他出面,进宫找御医胡颓子来,其他人也别守在这里了,马上去找相思子前辈,还有,想办法通知父亲。”
九鸢道:“师父一向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上次我找他花了不少时日,这次只怕是没那么多时间等了。”
听了他的话,萧错倒是突然想到了花恋雪的毒,便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压制住毒性?”
“压制毒性,只能是在尚未毒发的时候,现在来不及了。”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龙追忆,九鸢道,“只有找到下毒的人,才有可能最快知道解救之法。”
萧错把当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道:“下毒的,可能是那个小丫头,也可能是受了伤的新娘子,我估计袁珣也不知情,当时知道龙姑娘中了毒,他好像还有些吃惊。”
“带人追杀追忆的,也是袁珣,是吗?”说话的是常年戴着面具的随涯,萧错没怎么听过他说话,印象中他做什么都像是没一丝感情的样子,可如今他的语气,却是带着浓浓的愤怒。
见到萧错点头,随涯道:“城主,让我去一趟朱雀宫,我一定把解药讨回来。”
龙跃浪定定地看着他,道:“你确定吗?”
“确定,这里没人比我更合适。”
看他们的样子,萧错总觉得这个随涯与朱雀宫似乎有什么关系。犹豫了一下,萧错才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之前发生的事,我好歹也在场,或许能帮上忙。”
二人一路快马疾驰,到达朱雀宫的时候,参加婚礼的宾客已全都散去。
随涯的怒意似乎比在无夜城的时候还要深,都不等门口守卫前去通报就已硬闯,直直冲进了内院,大声道:“袁珣你给我出来!”
袁珣从一间屋子里走出,见到他们来了脸色更加难看,冷声道:“我没派人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来了。现在我妻子依旧重伤未醒,难道无夜城是来还我公道的?”
“你妻子?那你想过你的结义妹妹已经命悬一线了吗?你们结拜的时候说过什么?你说和她有难同当,可结果呢?她的灾难就是你带给她的!”随涯一步步走近,厉声道,“这几年来她是如何待你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又何尝不是把她当亲妹妹?可她如此对我心爱的女人,更让我心寒。”
“心爱的女人?你心爱的女人死了吗?如果她死了,我便相信真是追忆动的手,可惜她一定还没死,对吧?她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你说话别太过分了,我是看在追忆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你若再敢多说半句,别怪我不客气!”
“不是你看在追忆的面子上,而是追忆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会与你结拜,是无夜城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会处处关照朱雀宫,不然你以为你朱雀宫能存活到现在?”
“你说什么?”袁珣一脸的不可思议,缓缓往前走了两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很失望。我一直以为,袁珣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惜,我错了。小时候,他可以不要命地冲进火海救朋友,可长大以后,他却分不清是非黑白,记不住对着天地立下的誓言。”
“你到底是谁?”袁珣依旧死死地盯着随涯,“我小时候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随涯看着他,缓缓道:“我姓沈,原名沈涯,我爷爷,叫沈伯言。”
他这句话,不仅让袁珣呆若木鸡,也让萧错震惊不已。
沈伯言乃是当年天下第一大帮山海帮的帮主,当年副帮主凌飞叛乱,据传沈家人全都葬身火海,如此说来,沈家是还有一人生还了的,那便是面前的随涯。
袁珣早已泪流满面,缓缓走到随涯面前,抓紧了他的双臂,颤抖着声音道:“你真的……是沈涯?你还……没死。”
随涯的语气却是平淡许多:“是,我没死,是龙老城主救了我,他带我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你不要命地冲进火海,但被你父亲拉住了,那时候我就发誓,将来无论何时,只要你有难,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以为追忆与你结拜是因为你救过她吗?不是!那次她是故意受伤要引敌人出来,可你救了她,我们依然感激,甚至以此为借口,让你和她结拜,这样无夜城便有了帮助朱雀宫的理由。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可就是这样,才害得她现在身中剧毒,随时可能醒不过来。袁珣,当是我求你,求你看在我们小时候是好兄弟的份上,给我解药救追忆,行吗?”
袁珣慢慢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为何会中毒,我也不知道她中的什么毒,我更没有解药。”
随涯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好,我换个要求,你让我,去见见李垣衣,我知道她一定有解药。”
袁珣瞬间大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是她下毒害追忆吗?她根本连武功都不会,怎么可能害得了追忆?”
看随涯握紧拳头又松开,似乎很愤怒也很无奈的样子,萧错道:“李垣衣身边那个小丫头呢?她一定知道,让她出来对质。”
袁珣也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
那小丫头的房间是紧闭着的,袁珣敲了门也没有动静,萧错顿觉不对劲,用力一脚把门踹开,才发现那丫头已经死在自己房里了。
看了看丫头的死状,萧错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她也早被人下了毒,只要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条命自然也没用了,袁宫主这下该明白真相了吧?”
袁珣依旧不断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会是她,垣衣不会做这种事,她连小猫小狗都不忍心伤害,怎么会害人呢?不会是她,她不会武功,更不懂用毒,不可能是她做的。”
随涯正要上前去安慰他,却反被他一把抓住衣领,大声道:“是你们做的对不对?全都是你们做的!你们无夜城最擅长下毒,一定都是你们做的。”
随涯用力拍开他的手,冷冷地道:“为了一个女人,你不仅丢了道义,现在连脑子都没了吗?”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那你就等着看,看她是真的比你的命重要,还是她要你的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