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难得放晴，雪也早已化尽，严寒的冬日终于有了几许暖意。
花园里，叶凝舞和江陵正在切磋武艺。
“左边！左边！哎呀不是这样，江陵错了！”龙追忆正在手舞足蹈地指导着江陵，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话音刚落，叶凝舞的剑已经抵住江陵的喉咙。
“不玩了不玩了！”江陵泄气地蹲在地上，“凝舞的剑法一直都是腾汐哥哥亲手教的，我只跟腾汐哥哥学过一年，哪比得过啊？”
“你什么意思？”龙追忆弯下腰去捏住他的脸，“你是说我教你教的不好了？还是说我的剑法不如二哥？”
“又捏我脸！”江陵气嘟嘟地把她的手甩开，嘟囔道，“你的剑法本来就不如腾汐哥哥嘛。”
“你怎么不说是怪你太笨了？”
叶凝舞笑道：“追忆每天有空就指导你练功，教我的时间最多只有你七成，你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
“那我入门晚年纪小嘛！”
“江少侠，你这气鼓鼓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十六岁的男子汉。”龙追忆又偷偷捏了捏他的脸蛋，“来给姐姐笑一个，姐姐明天教你一个能打败凝舞的新招。”
“好啊好啊！”江陵马上笑开了花又蹦又跳的。
叶凝舞摇头叹息：“你就宠着他吧，这小子都快上天了。”
“我怎么感觉我比较宠你啊？”龙追忆拿了一块点心便塞进叶凝舞嘴里，道，“你看，我都没亲手喂江陵。”
“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吃五福饼。”
龙追忆刚拿起一个准备往自己嘴里送，却见随涯匆匆走来，大声道：“有消息了！青霜阁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运送药材经过复州的时候，打听到有人曾见过城……见过二公子和恋雪姑娘，而且还看到他们与人交手，青霜阁已经在着手调查了。”
“快，马上去复州！”龙追忆扔掉手中的五福饼，一把捞起桌上的剑便往前院方向奔去，随涯、江陵和叶凝舞也紧紧跟了上去。
“别……”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切的萧错话都已经出口，却又生生憋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呢？说别去复州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么？说你们一定不可能找到花恋雪么？
他什么都不能说！
复州离京城太远，离龙腾汐遇害的地方也太远，几乎是不可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的。
这一点，萧错知道，他相信龙追忆也知道，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去了，因为她曾说过，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九鸢依旧在自己的药房里研究着草药，看到萧错没精打采地从门前经过，他突然跑出来道：“萧大哥，可以请教你个问题吗？”
“你说。”
九鸢让萧错进了药房，很认真地看着他道：“那晚你用来算计武夷四剑的毒，真的是来自梁恩义么？真的是一种很厉害的慢性毒药么？”
萧错感觉自己的心倏然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仔细观察着九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笑道：“是啊，怎么了？”
神医相思子不在，九鸢便是唯一一个知道花恋雪中了毒的人，莫非他已对萧错起疑了么？
九鸢迟疑了一下，道：“萧大哥，你对追忆有救命之恩，便是对我们无夜城所有人都有大恩，所以，我也不想瞒你，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今日我跟你说的事，不告诉任何人？”
萧错点点头，道：“既然你愿意信我，那我也向你保证，一定不对别人透露半个字。”
九鸢咧嘴笑了一下，却是靠着放药材的柜子缓缓坐到了地上，叹道：“方才，追忆他们四个匆匆走了，因为有了新的线索，他们或许能找到恋雪姐姐。其实，我也应该开心的，可是却笑不出来。”
萧错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假装不解地问道：“为何？”
“因为恋雪姐姐在失踪前就已中了剧毒，就是你说的那种会慢慢发作的毒药，同样来自梁恩义。
“当时恋雪姐姐不想大家知道了担心，便只告诉我一个人，我医术不精解不了，就暗地里找了一次师父，还带恋雪姐姐去给他亲自诊治，可惜连他也无能为力。
“所以最后，师父只是给恋雪姐姐开了个压制毒性发作的方子，我们并未放弃过，一直想着总会有办法的，可是……可是她失踪了，生死未卜。我不想胡乱揣测结果，但我怕……怕她就算活着，也撑不了多久。”
萧错低头不语，一时竟不知该去安慰九鸢，还是先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九鸢继续道：“那天刚听说你用同样的毒药对付了武夷四剑，我便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他们，想查看中毒那人的迹象，不过我们与武夷四剑一直都是死敌，哪能那么容易得手？
“今天一大早，我照例去百病坊查看，结果竟然遇上了武夷四剑，他们遍求名医无果，竟然也肯低三下四地去我们无夜城的病坊了。
“我为中毒那人把过脉，他的脉象与当初恋雪姐姐的脉象完全不一样，要么是他根本没中毒，要么就是他中了一种更奇怪的毒，我查不出来。”
萧错假装惊讶道：“没中毒？你的意思是梁恩义骗了我？不是吧？”
九鸢道：“所以我想问问你，那个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恩义跟我有仇你知道的吧？他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次买通了我府里的一个丫头，让她在我饭菜里下毒，被我发现后那丫头就什么都招了，说是梁恩义告诉她，这毒是从一个神秘人物那里得来的，不会让人当场死亡，但会慢慢地折磨中毒者，还说什么天下间无药可解，也没大夫能查得出来。我一听觉得还挺稀奇的，就把那毒药留着了，没想到对付武夷四剑的时候真用上了。”
“毒药你还有吗？”
看着九鸢迫切的眼神，萧错无奈地摇摇头，道：“没了，本来也就那么一点点，全都用来对付武夷四剑了。”
他手中自然是没有毒药的，因为武夷四剑根本就没中毒。当晚他谎称银针有毒，一方面是为了吓退武夷四剑，一方面也希望能借他们的手，查出些关于那毒药的线索。
见九鸢失魂落魄的模样，萧错拍了拍他的肩，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们并不是完全没希望，不是么？
“这事现在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梁恩义骗我，那根本就不是毒药，另一种就是梁恩义没说谎，那确实是毒药，只不过与恋雪姑娘中的不是同一种。
“无论是哪一种，武夷四剑一定还会到处找解药，他们与梁恩义都在韦元素手下做事，关于梁恩义的事，他们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或许他们真能找到解药的线索呢？若你找到了解药，而你们也刚好找到了恋雪姑娘，一切不就完美了？”
九鸢终于露出个微笑，道：“多谢你，萧大哥。”
“有什么好客气的？我都住到你们无夜城来了，能出力的地方自然该出一份力。对了，说起梁恩义，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或许跟恋雪姑娘的中毒有关。”
九鸢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什么事？”
“这事原本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方才听你说起恋雪姑娘也中了毒，我脑子里倒是一下闪过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梁恩义是在韦曲镇被长河帮的赵姑娘杀死的，按理说他当时正在逃命，为何不走远些，非要留在韦曲镇呢？龙姑娘这次又是在朱雀宫中的毒，还都是些极其难解的毒，所以……”
“所以你怀疑这一切都跟朱雀宫有关？”九鸢缓缓踱着步，喃喃道，“追忆的毒来自朱雀宫的李垣衣，若是梁恩义也跟朱雀宫有关系，那么给梁恩义毒药害恋雪姐姐的，也是李垣衣，只可惜梁恩义已经死了，我们很难求证，而我又不想告诉他们恋雪姐姐中毒的事，我一个人只怕是很难……”
“还有我啊！”萧错笑道，“你既然肯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放心，这件事我和你一起查。”
九鸢郑重地对萧错抱拳行了一礼表示感谢，随即又突然满脸笑意地道：“萧大哥，再问你个问题，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我为何要生气？”
“你和追忆虽然是被迫定的亲，但是你们……有可能……真的成亲吗？”
萧错有些诧异，道：“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你搬来无夜城这些天，跟你接触下来发现你人挺好的，我觉得你跟追忆很般配，若你们真能成亲，我想无夜城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吧。”
萧错只能不停地干笑：“怎么可能？你也说了是被迫的，我和她……都哪跟哪啊？”
这事当然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萧错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与龙追忆之间，根本就不是般不般配的问题，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男女私情的问题。
因为从他杀死龙腾汐的那一刻起，一切的可能都已经是不可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