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安静下来,我和阿佐里走到桌子边,继续我们未完成的晚餐;汉纳姆其实就是一个长期埋首在工作中的科学家,他对人际关系没有任何心得,所以我们之间的接触不可避免的发生沟通障碍。
当我和阿佐里终于放下手里的筷子以后,汉纳姆才清了清声音说:“先生们,请原谅我的无礼。其实我想说的是,虽然虫洞理论是爱因斯坦提出的假想,但是我一直认为,即便我们可以完美的发现甚至设计出一个稳定的史瓦西喉(一种特定的虫洞,虫洞又称爱因斯坦——罗森桥;是由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在研究引力场方程时假设的,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时间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我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假设我们在1点钟出发,穿越虫洞达到我们的目标点,极限也只可能是1点钟,假设我们沿着这个虫洞回到起点,如果这算是一种时空隧道的旅行的话,在时空曲率的背后我们可以见到的也是能是我们的后代,而不可能是我们的先人,我们可以到达的最早极限依然是那个出发时的时间点1点种。”
“对不起,汉纳姆先生,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理论,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飞机是在岛国的上空闯入了一个虫洞,而后在某个空间进行了旅游以后回到原点,在我们看来其实没有任何时间上的过程,但在岛国却已经过了一年。这样的现象不是正好和你的理论契合吗?”我并不理解他说的那些话,那些术语对我来说完全是天书一样的东西,什么时空曲率什么史瓦西喉,我的天啊,那都是什么?不过从最简单的逻辑思维上,我找到了其中的一些共同点,表达了出来。
“表面上的理论是这样的,事实上直至目前我们还无法把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统一起来,我之所以对你们的经历有所质疑,是因为虫洞必然伴随黑洞出现,而目前我们想象可以穿越虫洞而到达另一个时空的物质还只是粒子状态,一架普通的民航飞机穿越虫洞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况且,如果有一个可以容纳一架民航飞机体积通过的虫洞出现在距地球一百万公里范围以内的话,地球早就被撕成碎片了。你要知道要维持一个半径一公里左右的虫洞,所需要负能物质的能量至少相当于整个太阳系。”汉纳姆说。
我捧着脑袋,上帝啊!“可是我们并没有说谎!”我和阿佐里异口同声的说,“飞机起飞后,机长采取了一些紧急措施以对抗威胁他生命的****,那个时候大家都晕了过去,如果说我们在飞机上晕了一年,而那架飞机又在我们晕过去的时候悬浮在空中一年不是更无法让人信服吗?”
“哎!其实我从接到副总统的电话以后,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谈的,也许阿佐里先生说得对,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由你们组织来处理比较好,毕竟异常现象这个词本身就可以解释许多不合理的存在。”汉纳姆和我一样捧住了自己的脑袋:“如果你们没有说谎,而所反映的一切又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那将颠覆几乎所有物理学目前已确立的理论系统。我也必定只能寻求上帝作为唯一信仰的依托,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他停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说:“所以,我认定你们即便没有主观上说谎,却也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或者你们已经被某种力量挟持,经过了一番洗脑而后再把你们送回空中,也只有这个解释才是合理的;要知道,我听说飞机上的****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和阿佐里闻言都张大了嘴巴,这个汉纳姆去写小说恐怕会更加接近诺贝尔奖,他居然推测是弓之介(劫机的****)的同伙把我们的飞机劫持了,呃,这个表达有问题,应该是弓之介把飞机劫持了一次,而他的同伙进行了二次劫持。至此,我完全同意汉纳姆关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谈话的必要这个说法。
时针指向12点,实际的时间是凌晨零点一分,汉纳姆已经离开了两个小时,可气的是阿佐里也不在这个房间里。我面前坐着的是一位肥胖的谢顶男人,带他进来的特工说他是一位心理学家,我知道大多数心理学家都精通催眠术。我记得我们刚开始礼貌的聊天,他告诉我他叫谢非,那个时候我无意地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才走到11点钟,而等我一晃神回答了他一个玄妙的问题后,我发现时间在我的睫毛缝隙里偷偷溜走了一个小时,而我对此居然毫无知觉。“我被催眠了!”想通这个枝节后,我忽然开始担心,难道汉纳姆的推测是正确的?我,还有飞机上的其他人都被某个团伙的人施行了催眠,又送回到事发的地点;只有这种推测才可以解释弓之介一伙失踪的现象,还有原本坐在我身边的那个该死的和尚——桃花生居然也随弓之介一起失踪了。
但我却知道这个推测仅可以停留在理论上,岛国上空的雷达波不可能监测不到这架飞机,除非它真的是捅开了时间膜从虚空里忽然钻出来。另外,我比阿佐里早醒了几分钟,那个时候我发现窗外的景象是一团浆糊,我甚至怀疑我们的飞机掉进了不透明的水里。总之,任何对这件事情的推测都是不合理的,我揉了揉脑门,略带责怪的问:“谢先生可以把笔记给我看一下吗?”
谢非光亮的脑门上布满了小汗珠,像是一名刚做完了剧烈运动的运动员,他呆呆地看着我,直到我提醒了第二次以后,他才恍惚地说:“是的,你有这个权力。”
我伸手夺过了他的记事本。
我不知道催眠家同时必须是速记专家,他记录的笔记详细易懂,而且看得出速度极快,这一个小时里,他居然写下了十来页,我双眼掠过那些文字,顿时如被一把雷鸣登轰了一弹。
“我发现自己是一棵树,榕树。”这句话后面谢非画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而后的内容居然记录了一棵树从幼年到成年的过程,其中还穿插着一段悲情故事。我咽下一口唾沫,这就是我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梦,那个长达五百年的梦。
我们默然相向,他一副呆滞的模样,而我心中却在翻江倒海;我知道催眠术的成效会因施行者的手法和威信而大不相同,和谢非见面仅仅不到十分钟,而且我事先已经有了防御的心理,如果说他调动了我的潜意识,说出了我之前作为警方卧底时段曾做过的那些违背道德或是出卖朋友的事情,我还可以接受,而从他的笔记上看来,我展现出来的潜意识世界却是那么诡异,我居然把那个梦说出来了,那个无稽的梦。
谢非忽然问:“你是否有过脑器质性精神疾病或意识障碍?”
“我的脑袋曾被一个煤气罐敲过。”我据实回答,那是我在扮演混混砍人的时候,对方的马仔为了救他们老大而留给我的纪念,直至现在我的鼻子偶尔还会无缘无故的流血。
“明白了。”
谢非显然抒了一口气,“现在开始,数十秒钟,忘记我来过这个房子。”
他后面说的话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我不由自主地数起来,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好像看到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在他拉开门的一霎那,我觉得自己心脏的部分骤然暖了一暖,眼前又开始明朗起来,并清晰记得从他走进这个门口到离开时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在他催眠我的过程中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很舒服。”我**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断手处浮起来一片寒栗,某种恶寒的感觉从后心处蔓延到自己的全身,那棵树!大将军榕!不会!难道!真的!在我身上?我用断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痛!”我很清醒,但愿以后再也不会被人催眠了,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虽然我看过一本催眠术的书坚定的宣称,被催眠者的潜意识都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那就是保护自己,但现在看来,被催眠以后那个实施者完全有可能指引你的行为方向,以达到他们的目的。汉纳姆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过了几分钟后,铁门被打开,这一次走进来的人比较多,两个特工架好一台巨大的显示器,阿佐里也跟在他们身后走进来,我留意到他的手腕上已经戴上了那个手表电脑。
“阿君,等一下你将看到的景象就是他们为乘客们准备的快餐。一共十一个事件,编排了几乎完美的情节和参数,应该可以应付一般的提问。谢非和他的工作室已经在这24个小时里为乘客们准备了‘消食片’,他们会忘记应该忘记的事情,记得必须记得的画面;现在,请允许我拥抱你一下,我们的英雄。”阿佐里走到我的面前,张开双臂。
我知道现在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只是没有一份恰如其分的台词,也许我可以从他们准备的事件画面上获得自己角色的灵感,成为下一个好莱坞巨星。我站起来,和阿佐里拥抱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拿到自己的东西了,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有不少消息,好消息是已经有记者得知了那架飞机之所以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都是因为一位名叫茹清君的警员的英勇表现;坏消息是,飞机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知道你不是英雄。”阿佐里说。
“机长戴蓝?”
“NO”
“我知道了,是国安局的那个笨蛋——邵奇。”我哼了一声,如果不是那个笨蛋带枪上了飞机,那架飞机根本就不可能让恐怖份子劫持了,所以说我们会走到今天的窘迫局面,完全是拜那个白痴所赐。
“NO”
“不是。那我就猜不出了,飞机上有两百多人,大多数我都不认识,等等,难道已经发现了桃花生?”我的声调忽然大起来。
阿佐里还是摇了摇头:“那个人其实你也认识,在飞机上你还请我查过他的资料,当时我告诉你他的身份是机密,现在我可以说了,他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
“余薪,他果然是个FBI,其实我当时就猜到了。”我点了点头,“不过,为什么只有他特别?他没有被催眠?或者说没有享用这顿快餐?”我指了指视屏。
“那个人不是个普通的特工,他的级别相当高,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谢非他们甚至使用了催眠的辅助药物,对他却没有任何效果。他明白我们要干什么,其实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在获得了他某种形式的承诺以后,国防部已经同意他带着他的团队离开。”阿佐里说。
我说:“他的团队?上帝啊。我不当这个英雄了,有那么多人知道真相的谎言,是不可能不被拆穿的。在飞机上你说如果我不答应里克的提议,会有一颗**来解决所有问题,但现在我们已经不在天上了。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应该很容易找到另一位英雄,比如你。”
“我?哈哈,我的朋友,我不认为我应该出现在公众面前。你放心吧,余薪带领的那个篮球队,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已经吃饱了才上路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阿佐里侧了侧身,脸却凑得离我更近了。
“都告诉我吧,朋友,我刚刚被谢非从食道里掏出了一些东西,虽然我不知道他掏出了什么,但我急需一些消息去填充间隙。”我说。
“我们的飞机是在东京岛上空消失,又是在那个岛上空被发现的。”阿佐里的眼睛里有某种我说不出来的味道。我还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桃花生以前一直生活在那个岛上。”
我一皱眉,“东京岛?那有什么问题,你难道想告诉我,桃花生跳机了,他在飞机上觉得无聊想要回家,所以就……”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查桃花生的时候不经意搜到东京岛的一个新消息。你应该知道那个岛,它离我们并不远,你不觉得它很神秘吗?”阿佐里反问。
“我当然知道它很神秘,岛国的陆地面积不大,而那个岛却一直没有开发,据说岛上的居民过的还是上个世纪的日子。”我依然皱着眉,我还没有看到视屏上的那些情节,却早已种下了担忧。
“在我们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具体说是三个月前大中华集团计划投资30亿美元打造南江与东京岛的跨海大桥及海底隧道,据说他们对岛上的生态很有兴趣,也拟出了二十年的发展计划,准备到中国内地引资开发东京岛的资源。这件事新闻也有报道过,但我得到的内幕消息是他们近期准备放弃该计划,为此大中华集团将亏损近三千万美元的前期资金。他们还没有公布勘测结果,具体的原因我也没有拿到资料,但我会关注这个事件的。”
“亲爱的阿佐里,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我的火气终于让阿佐里发现了,“我想知道这个狗屎东京岛和我们的处境有什么关系,那个他妈的桃花生的故乡和我即将要扮演的这个角色有什么关联。如果没有,就请让我静静的学会他们准备的这几个小菜吧。到现在为止,我连佐料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好的,好的。”阿佐里举手说,“请放录像吧。”他的笑容让我有揍他一顿的冲动。
我把眼睛投向视频,狠狠吸了一口气,该死的,快点把这个谎言张罗开吧!或者明天早上,就会有几百支摄像枪对准我,那些媒体大部分会尊从**的宣传导向,烘托我这个英雄的伟岸身姿;但是难保不会出现一两个愣头青,也许这一两个人就会把我逼到死角,我一倒下后面就是一大片诺骨牌,我能够做到么?我有什么牌?只靠背熟这些情节?我不指望,**不能把所有的人民都看成猪,即便他们真的都属猪也难保不会出现一个猪中的爱因斯坦。我的依托是什么,我不能相信**,他们有人取走了我卧底的功勋,有人将我踢到网络警察大队,有人提议我编造一个天大的谎言来欺骗他们服务的对象。我的依托是什么?我发现自己无依无靠。
或者,我在这个事件中唯一的牌就是那个谎言,谎言是为了掩盖某种真相而存在的,而我们的背后有什么真相?这是一个没有真相的谎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