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004

　　江寂然觉得烦，便提了剑一个人出去了。聚贤庄不远处有个村子叫柳溪村，柳溪村后山的有个梨树林，梨树林旁边的废墟是江寂然最想去，却最不敢去的地方，因为这里曾是他家。在他仅存的记忆片断里有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但大多模糊不清。他觉得心情烦闷时就会来这里，倚着已经残旧的墙，倚着劫后余生的那架凌霄花。他家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梨树林，小时候很喜欢看那花，觉得白白的象朵云，很好看，可现在却不愿意看到，那因那个“离”字。

　　江寂然在废墟里呆了一个晚上，当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到他的脸上，他才慢慢醒来。他伸了懒腰，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他看看太阳，似乎已经快到中午了。出来也很久了，也该回去了。他走出废墟，瞥了一眼旁边的梨树林。那一瞬，却仿佛听到树林里有什么声音。他有了种想走过去看看的冲动。他心一动，犹豫了半刻才走过去。愈靠近树林，笑声就听得愈真切。他随着那笑声，一步步走进树林。树林中有一小片开阔地，一个粉衣的女子，轻盈如燕，点剑而起，地上的树上的花瓣被剑卷起又落下。江寂然愣了愣，想起来这便是那天在酒楼碰到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的剑术一般，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傅教的，整套剑法看起来一团糟，充其量能算个花拳绣腿，空有个花架子。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剑舞。这样差的剑法，放在平时他是不屑一顾的，但在这个女孩子手上却舞的如此动人。尤其是她脸上有着阳光般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在他的记忆里曾经有过。江寂然看呆了，他见过墨曈练剑，墨曈也是个大美女，但练剑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美丽，只感觉到凌厉的杀气。

　　萧素昕练完剑，将剑扔到一边。她有些兴趣索然，这套剑法，怎么练都没有进步。问师傅怎么办，师傅也只说多练练就好。她收了剑坐到树下，闭上眼睛。阳光透过花的缝隙照到她身上，她觉得暖洋洋的，好舒服。才眯了一小会，却听见有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她坐起来，环顾四周，花朵丛中有个玄色的身影。“谁？”素昕探过身去提了剑走过去。树林里没有人，她想大约昨天整夜没睡好，自己有些恍惚了吧。也是，自己来这里三年多了，常来这里练剑，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人，今天应该也不会碰到，一定是自己恍惚了。不料一转身，却发现身后多了个玄色的身影。素昕抬头望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眸，黑色的眼眸里藏着锐利，身材修长高大。虽然很帅气，但浑身散发出冷傲孤清让素昕有些害怕，素昕虽练了这么多年功夫，却从来没和人打过架，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你，你是谁？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寂然看着眼前的女子，清秀的脸庞因为紧张涨得通红，清沏如水的眼眸里有一丝倔强，但更多的是惊慌。江寂然看着她假装镇定地站在那里，两只手捏紧了剑，却似乎完全忘记这个时候，她可以拔剑刺向自己。这一瞬间，他想，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女子，清丽秀美，温柔善良。

　　“你，你应该拔剑刺我。”江寂然说的很轻巧，素昕听来却觉得锋芒逼人，胆颤心惊。哪有人叫人家拿剑刺自己的呢。素昕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她努力地拔出剑，指向江寂然。江寂然愣了愣，退了一步随即嘴角一扬，也拔了剑迎上来，一时间树林里剑花朵朵，树叶纷纷。过了几招，素昕再笨也感觉出来了，对方是在让她，以她的功夫跟对方一招都过不完。既然对方是让她的，自己又伤不到对方半分，素昕的剑便也狠起来，剑剑直奔要害而去。对方也很有兴致，一剑剑的躲过去，又一招招迎回来。两人正打的热闹，素昕却在剑影间瞟到了铁块。铁块举了自己的斧头，一路狂奔过来。

　　素昕心里暗叫不好，对方与自己打斗没下狠手。现在铁块举了斧子过来，万一人家没收住伤了铁块怎么办？心里这么一想，脚下一下没站稳，人便向前倒去，手里的剑向着对方刺去。江寂然见素昕要倒下，赶紧过来扶，又见着剑过来，那边又见着铁块举着斧子飞奔而来。他一手接了素昕的剑，另一只手勾住素昕的腰，脚轻轻一点地，两人腾空而起。一阵风过，枝上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落英缤纷间，有种熟悉闯进江寂然的脑海，仿佛时光回到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日子。他不再是聚贤庄的少庄主，只是一个还是少不知事的少年，和一个粉衣女孩子在梨树下嬉戏打闹。在梦里江寂然总是接不住那个要掉下来的小女孩，现在他将她揽到怀里，一切都那么的美好。萧素昕则是一脸惊恐，江寂然身上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她想到了师傅，但此时此地叫师傅，恐怕她喊破喉咙师傅也听不见。她不再挣扎，一咬牙闭上眼，若是他要轻薄她，她即便是死也是不会就范的。但江寂然就只是这么安静的抱着，一动不动。她听到了江寂然的呼吸，听到了江寂然的心跳声。

　　随后两人在不远处轻轻落下。这边举着斧子的铁块没收住，一个嘴啃泥趴在了地上。铁块趴在地上，眼瞅着一个陌生男人，搂住素昕。“你，你，你放开素昕。”随即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斧子又过来了。江寂然扬起嘴角，一抬脚把铁块踹了出去。素昕眼看着铁块飞出去，心里一惊，铁块。她扭头去看，不远处一个大块头正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

　　“铁块？”素昕想要去看铁块，却被江寂然牢牢抱住。

　　“你，你快放开我。”素昕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用力踩了一脚江寂然。素昕的这一脚江寂然根本不在乎，只是没料到素昕会来这一下。这一脚却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眼前的女孩是别人她是别人的，并不是自己梦里一直梦到的女孩。他顺势松了手，看着素昕一脸焦急地扑到铁块的身边，他叹口气，转身便走。却听到身后素昕的声音，“你打了人就准备这么走了？”

　　“是他要偷袭我。”江寂然转过身来。

　　“是你要轻薄我们素昕，我才动手的。”铁块捂着胸口站起来。

　　素昕？江寂然微微扬了扬嘴角，原来她叫素昕，到是很适合这片梨花。 “下次不要在背后随便偷袭人。你应该庆幸我只轻轻踢了你一下，不然你早没命了。”江寂然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飞身而去。素昕想去追，被铁块拉住了。“素昕你打不过他的，他功夫很深的。”

　　素昕看了看铁块，埋怨道，“你这么大块头，怎么不经打啊。你有没有事啊，要不要陪你去看大夫啊。”

　　“不必了，我没什么事。看我好着呢。”铁块一面说一面用手捶胸口，才碰到胸口就疼得叫起来。“看了大夫，你师傅就该知道了。今天这事要你师傅知道了，是不是又该罚你了？”

　　“还说没事。”素昕愣了愣，是的，要是师傅知道肯定会骂她没用，一个练武的人面对着敌人，居然害怕地把剑都弄丢，还被人……。素昕看着傻笑的铁块，心里又担心铁块会不会有什么事，又怕被师傅骂，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

　　铁块看出素昕的犹豫，安慰素昕道，“放心！就点皮外伤，我是个粗人，过两天就好了。你扶我回去吧！”素昕也不说话，想去捡剑，却发现自己的剑被那个人带走了，地上只有自己的剑鞘。素昕不知道该怎么办，被师傅知道又免不了一顿责罚。她看了看铁块，轻叹一口气，扶着铁块默默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