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比喻。
上天是不公平的,它赐予了你的特别,你的出众,你的完美,又必然会悄悄剥夺你别的更加美好的东西……
多年前,一个光棍逃离闹瘟疫的村子,到处去流浪。他走过田间小路,走过山川大道,走过风雨,走过寒雪,最后走进了一个屠宰场,走进了一个街道……
那时,他还深信上天是公平的。在屠宰场里,他学会了杀猪,在街道上他也有了自己的摊位,在那个地方,更有了自己的家。他和自己的妻子相亲相爱,以卖猪肉谋生,日子过得十分和谐。不久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儿女们在慢慢长大,儿女们很孝顺,转眼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老头儿时常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也经常感谢上天,想不到他一个山村光棍,如今也能在市集开枝散叶,也能坐享天伦。他与老伴儿打算,再干一年就退休,然后看着儿女成家,然后抱孙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因为一声‘啪’的爆响,毁了一切,毁了所有……
车胎爆了,换上就好。谁能想到,就因爆了一只车胎,而毁了一家?
假如,老头儿还没有死,此时此刻他还会觉得上天是公平的吗?
上天,没人能够对它做出评判。
现在,能够做出评判的人只有警察。警察就代表着公平,公正,公义!此刻,公平已做出审判,警察正押着一个残忍杀人犯走上警车……
“她不是凶手。”青年穿过人群,走到了警察面前。这是一个皮肤很白很白的小伙子,白如云,白如雪,白里透明!再加上他有着一个标致靓丽的脸,如若他不是穿着男装,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女的,美女……只是没有人知道,这种白是一种病态白……
“恩?哪里来的假小子,敢妨碍警察办案,轰到一边去。”刑侦高手斜视他一眼,懒得理他,他依然打开车门,准备将摊主的女儿押上车。
“等等!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警察在办案的时候,讲的是什么?”范青天走到了刑侦高手对面。
刑侦高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眼神中透着犀利,神色里闪着老辣!绝对是一个江湖老手。
“当然是证据!”刑侦高手停下脚步回答。
“那请问你们抓凶手的证据在哪?”范右天说。
“哼哼!你以为警察是胡乱抓人的吗?”刑侦高手似胸有成竹。他接着说:“你自己问问她,或者让这些街坊邻居们问问,问她心中是否一直残存着对王国章的莫大恨意?”
范右天看向那个少女。围观的群众也全都看向那个少女,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少女依然还穿着屠宰场干活时的宽大皮衫,皮衫上血渍斑斑,有的地方还沾着一些碎肉,她的头发上,脸上也都沾着一些血渍和碎肉。她已没有了少女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女屠夫。
她没有回答,而是在抽搐,颤抖。这俨然是一个更好的回答。
她当然有恨意。全家含冤而亡换做是谁,都会有恨意。
人群里有许多人开始无奈有头叹息,哎……
“你再问问她,案发当晚她在哪?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刑侦高手又说。
少女依然没有回答。她开始不住地摇头,神志似也有些不清楚。
她没有不在场证明。警方早已证实。所有人都知道。
接着,刑侦高手又向手下摆手示意什么,不一会儿,他的手下领来一个人,又拿来一个证物袋。
这个人是乡村百姓打扮,他声称在案发当晚凌晨三点的时候,见到摊主的女儿拿着一把杀猪刀在咚咚剁着尸体;而证物袋里就是那把杀猪刀。刀上还粘着血迹,经过鉴定,正是死者王国章的血……
刑侦高手洋洋得意。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再加上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摊主的女儿还具有明显的杀人动机,她就是凶手。
侦探?什么享有盛名,什么犯罪的克星,什么刑侦内的传奇,什么警界的未来,在刑侦高手看来,不过是一个长得有些像娘们的假小子而已!
围观人群里有些人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原来她真是凶手。唉……
“好,我们先不管她是不是凶手,也不管你的那些人证物证,我再问你一些关于此案的刑侦问题,不知你能否回答?”范右天的眼睛里也闪着锐利的光,他直直看着刑侦高手说,像是在挑衅。
“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凶手已抓捕归案,案子已将完结。你若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到省厅找我。”刑侦高手显然不想再耽搁过多的时间,他想尽
快了结此案。
“哦?你在拒绝我?”范右天鄙眼一笑。
范右天的威名,在当地警局和市刑侦大队的眼里,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所参与破获的案子中,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他说此案有疑点,大家心中自然充满了好奇。
“案子已经破了,就听他说说看嘛!”当地警局说。
“即使漏掉了一些细节,相信对本案也没有太大影响,毕竟我们调查的时间……有些仓促嘛!”市刑侦大队说。
“是啊是啊,凶手是摊主的女儿,那是铁定的事实,难道还能反过来不成?”人群里有许多人随声附喝,纯粹是为了凑热闹。
刑侦高手本不愿理范青天,但碍于旁边有新闻媒体的记者,只好咬着牙,说:“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很多!”范右天笑着说。
在此凶杀案发生的第二天,他就暗地勘查过现场,又通过警局的朋友了解过死者的身份、背景以及详细的尸检报告,并对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也作了分析。
关于此案,可以说,他是了如指掌!不过,他对张赖、月仙和李荣英三名嫌疑人调查的更多……
他先说了一些疑问,比如街边的猪肉摊儿是否为第一现场?凶手是否在此分尸?早上前来买猪肉的人是谁?他是真的不知道肉摊儿已荒废,还是他早就知道故意来买肉?死者的致命伤在胸口,死者胃里以及身体组织没有发现任何麻醉药物,谁能用古簪一击毙命?古簪材质为玉,易折断,胸前多有肋骨,又有哪种人一击躲过肋骨,插入胸腔内的心脏?等等等等……
还有几条关键性的问题,引起了警察以及在场所有人的思考。
一,古簪几经市场辗转,依然能追溯到它来自一家古董公司,张赖正是古董公司的老板之一!
二,古簪为玉,造型精美,尾部雕刻一朵盛开鲜花,吸光后在夜晚会发出绚丽光芒,格外好看。死者王国章曾经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了月仙。
三,作为死者的妻子,李荣英很早就在古董店相中那个玉簪,多次要王国章送给她!
而这根古簪早在王国章遇害之前的三个星期,就已经失踪。古簪去了哪里?
范右天说,死者的致命伤是胸口,所以古簪才是凶器,而不是杀猪刀。
“请问凌晨三点的时候,你在哪里见到摊主的女儿在剁尸体?”范右天问向那个人证。
“在,在,在她家的案子上!”人证有些吞吞吐吐。
“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范右天又问。
“从,从,从门缝。那晚我起来撒尿,听见有声响,就趴到门缝一看!”人证战战兢兢。
“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晚上和白天都有浓浓大雾,你能确定她剁的是人尸?”范右天再问。
“我,我,我没看太清楚!”人证开始慌了。
没看清楚?这么说,连人证也不靠谱了?人群里有人开始议论纷纷。所有的警察们也一脸的愧疚之色,他们都急于破案,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看起来的铁证如山,如今都可能不成立。
当范右天又分析了摊主女儿的杀人动机后,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她的父母都患了病,早就命不久矣,假若她只是因一巴掌,一脚而去杀人的话,世界上岂不是大把大把的凶手?如果一口痰是一种侮辱,我向你吐一口痰,你会砍掉我的头吗?她哥哥也是遗传性的先天性心脏病,他的猝死完全是命运的安排,他早晚有此一劫。至于玷污……
假如一个少女被玷污,她就会拿古簪插死玷污他的人吗?她会,可是现实不允许……
因为还有秩序和法律存在!
人们渐渐意识到案子似乎存在着许多的疑点,看着那个带有血渍宽大皮衫下的瘦小身影,人们忽然觉得她并不可怕,反而可怜!
“那么你认为凶手就在他们三个人之中了?”刑侦高手铁青着脸,指着不远处的张赖、月仙和李荣英冷冷说。
三人其实一直都在人群中,三人也都在时刻关注案子的进展,好尽快洗脱自己的嫌疑。
“没错!”范右天斩钉截铁地说。
“那凶手是谁?”刑侦高手问。
此问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范右天。
范右天伸手在三人来回移动,最后定在一个人身上。
“是她!”
月仙?所有人都吃惊望向那个清纯天真的女孩儿。警察们也难以置信,她可是一个大学生,不可能运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月仙她自己也感到无比惊恐,想不
到竟然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
“这位帅哥,你可能搞错了,我怎么会是凶手呢?不是我。案发当晚……”她慌忙解释。范右天抢在她前面说:“案发当晚,你在自己的宿舍,所有室友都能给你作证对吗?”
“是是!”月仙紧忙点头回答。旁边的警察们也都朝范右天点头,示意此事经过调查,是真的。
夜幕已悄然来临,周围点起了灯。灯光将附近的景物全都照得惨白。范右天也被照得更白了,那种白有些反常,几近接近死人白。
周围开始模糊,脑子也渐渐模糊,范右天的视线也已辨不得太清楚。
关键时刻,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只不过这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要更加严重。他必须要赶在晕厥前,将此案说清楚。
“你没事吧?”有警员上来扶了他一把。这个警员知道他患有一种罕见的昏厥症,一昏就是好几天。
范右天慢吞吞从怀里拿出一个证物袋展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个证物袋里装的东西,月仙大为惊骇。
范右天说:“这是一个偶然起的杀心,而后预谋的案子。”
不久前,月仙偶然听到了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还打听到当年的女孩儿并没有离开,干起她父母的老本行,就在当地卖起了猪肉。
于是,一个邪恶的计划在心中而起,复仇的种子开始萌芽……
她选了一个有雾的天气。提前几天之前就已约好,让王国章在有雾的这天晚上来到她宿舍找她。但中途被她突然回来的五个室友打断了二人世界。
为了避嫌,王国章只好躲在宿舍里。
等她的几个舍友全都熟睡后,两人又开始了缠绵。
就在缠绵途中,她用古簪杀死了他。
“等等!”月仙虽惊恐,但却很镇定。她认为范右天的推理出现了严重的破绽。警察和人群中也传出许多质疑!
“学校宿舍本就不大,也就那几个简单的上下床位,哪有什么隐秘的地方?”
“是啊,就算有地方藏,大学生们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响动一定会惊醒的,杀一个人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没……没错!”范右天看起来有些辛苦,话语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连站立也似有些不稳了。
“学校宿舍一般是合住的上下铺,很简单,不过现在这个年代的女生宿舍已跟以往不一样了,宿舍里不仅有衣柜,还有窗帘,更能做饭,还能摆下一个餐桌,床下门口到处都堆得满满的,像这样一个环境,藏一个人而不被发现,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还有一点,就是心理作用,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宿舍会藏着一个人!”
“至于杀人,当然会发出声音。只要做一点手脚便好。”说到这里,范右天摇摇晃晃,额头开始沁出大量的汗珠!
“做一点手脚?”所有人疑惑。
“月仙平时是个乖乖女,待人友善,时常请舍友们吃饭,每次回宿舍时,都会给舍友们带一些好吃的好喝的零食……”这一点警察们后来已经查证。
“案发的那天晚上,你不仅带回了一些好喝的饮料,你还带回了另外两样东西。”
“另外两样东西?”
“安眠药和壮阳药!你自认为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所以在药店用自己的微信扫码。这里面其中就有药店打出你买药的凭证!”范右天举着证物袋说。此时,他似连力气也没有了,连证物袋也掉落到地上。
听到这里,月仙的脸色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惊异之中带着失望。
“我,我是买过那些药,但,但那说明不了什么!”月仙为自己辩解。
“你本来是想让这两种药掺在一起,让王国章喝下去,产生昏迷,你再将其运到外面行凶,而在缠绵时,你在他身上无意发现了那枚古簪,于是你担心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的时间不够,所以提前……提前杀……杀害了他……然后……运到……分尸……”
范右天并没有说完,他还在很吃力地说。不过,他的人却昏倒了!
但案子却已经水落石出。刑侦高手替他完成了推理。凶手就是月仙,她已经承认是她将古簪插入王国章的心脏,但她拒不承认分尸!
当范右天被推上救护车的期间,他曾醒来一次,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月仙被警察铐上,摊主的女儿被释放。那个少女的身影一样孤独,头发很凌乱,不过在她微微抬头的某一个瞬间,她的嘴角似乎闪过一抹邪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