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生和步云楼的武经理经过多次协商，最终以每年18万元的租金成了交。合同签订这天他在建委门口碰到了大锁，大锁告诉他怡海小区的活自己基本上包了下来。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动工？”

　　“可能就是最近吧。建生哥你和步云楼的武经理谈的怎么样了？”

　　“已经谈好了，先租二十年，每年的租金是18万。这不，今天才签的合同。”

　　“一年才18万，建生哥你可捡了个大便宜。”

　　“还不是有几个退休的老病号天天去逼他要医药费，再加上他们几个管理人员半年都没领到一分钱的工资。”

　　“他不是还少银行几十万贷款来吗。”

　　“你不知道，银行贷款他是绝对不会还的。按照他的话说那是政策性亏损，他们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

　　“小钢最近可忙，我光顾联系工程了也没得闲请他吃顿饭真不好意思。”

　　“现在他已经有了帮手，不像刚开始那样忙了。”

　　“这样吧建生哥，中午我来安排咱弟三聚一聚怎么样？”

　　“那行，我现在就回去给小钢说一声。”

　　“我十二点之前到，你安排一个包厢就行了。”

　　和大锁在建委门口分手后，建生又去了移动公司营业大厅给小钢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

　　小钢和建生在电梯口不期而遇。

　　“建生哥，那边都忙好了吗？”小钢问。

　　“好了，合同也签好了。我明天就开始联系装潢公司，光改建装修就得半年多才能完成。怎么样，宫天云还行吧？”

　　“他很好，有工作经验。”

　　建生笑了笑，“他以前在柴油机厂保卫科工作时，曾多次受到厂领导的表扬。”

　　“你从哪把他弄来的？”

　　他们说着共同走进了电梯。

　　“我的一位朋友介绍的。他和你一样也是从部队退伍的，60军的素质很好。”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这些了。现在国有企业一个个地都倒闭了，苦就苦了那些下岗工人。”

　　“是的，国家对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照顾，一切都得自己从头再来。对了，小钢，等会到桂花厅，大锁要请你吃饭。”

　　“大锁，他不是忙着干工程来吗？”

　　“是的，怡海小区工程已经被他包下来，今天没多大事能抽开身要请你吃顿饭。”

　　“建生哥，不会是你约的吧？”

　　“不是的，我们刚才在建委门口见了面他问你现在可忙，我说现在你有了帮手不像开始那样忙了。”

　　“大锁真行，现在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是的，凭他的能力应该会混的越来越出色。”他说着从包里取出诺基亚手机递给小钢，“这是我刚给你买的手机，诺基亚质量很好。号码也是我给你选得，有手机我们联系起来很方便。”

　　“还让你破费，其实我用不用它都无所谓。”

　　“合同签好了过年我就得到那边去忙着改建装修，有了手机我们随时都能联系。好了我去办公室拿几份材料，等中午的时候你就直接过去。”

　　“好的建生哥，你去忙吧，我等一会就过去。”

　　建生出去后小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手机卡装好后又看了看其他的功能。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便关好房间门朝楼下的桂花厅走去。

　　他才刚到三楼桂花厅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建生和大锁说话的声音。服务员见他过来便打开了房门。

　　大锁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小钢，真不好意思，你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没得闲看你。”

　　“大锁哥，该我去看你才对，是我的疏忽不能怨你。”

　　“那我们就谁都不怨，今天专心喝酒怎么样？”

　　“行，反正你和建生哥的事都办好了。”

　　服务员提着两瓶五粮液走了过来，大锁让她先打开一瓶。

　　建生望着大锁说：“这两瓶酒你一直留到现在，真是难得。”

　　大锁笑着说：“不瞒你说，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小钢我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

　　小钢看了看建生又看了看大锁：“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大锁饶有兴致地说：“这两瓶酒还是我请山靖叔吃饭时买的，当时山靖叔说什么也不愿喝非要换口子酒不可。他还一再叮嘱我以后千万不要铺张浪费，尤其是对自己人就更应该勤俭节约。”

　　小钢笑了：“看来建生哥也在想着你这两瓶酒，不然他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建生点着了烟：“你说的没错，当时那两瓶五粮液虽然没喝，但我想大锁是绝对不会拿到超市去退掉的，早晚也还是咱们弟兄们喝。”他说着望了望大锁，“我说的没

　　错吧？”

　　大锁从服务员手中拿过酒瓶，“建生哥你说的没错，这酒只有我们弟兄们喝。”他说着给建生倒了满满一大杯。“小钢，我们不喝多就这两瓶酒。”

　　等他把小钢和自己面前的酒倒好，菜也已经上的差不多了。

　　大锁望着建生说：“建生哥，你先来个开场白吧。”

　　“你是东道主，应该你来。”建生说着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大锁也没推辞便端起酒杯，“来，今天为了小钢，为了建生哥成功签租步云楼，也为了我的怡海小区工程能顺利开工建设，干杯！”

　　随着“哗啦！”的酒杯碰击声，他们十分愉快地喝完了杯中酒。

　　服务员端上臭鳜鱼时，小钢没吃过觉得味道太浓忙将伸出的手拳了回来。

　　建生却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小钢你不知道，这道菜是我们徽菜最有名的。为了做好它，我曾让陈武专门到合肥的稻香楼去拜师学艺。”

　　大锁也在一旁说：“小钢，别看这道菜闻起来臭可就是吃起来香，你尝尝吧。”

　　小钢拿筷子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在鱼腹上叨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刚放进嘴里那股臭味熏得他直想吐，但又怕他们笑话只好勉强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在咽的时候他觉得味道好像一下子变得十分爽口，于是他又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品尝起来。

　　望着小钢的表情，建生笑了。“怎么样，不错吧？”

　　小钢点了点头，“不错，吃起来味道还算可以。”

　　“你没吃习惯，等以后习惯就好了。”大锁非常高兴地说着。

　　两瓶酒喝完后大锁要再上一箱子青岛啤酒，建生没同意，于是他们就要了主食吃饭。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1998年的最后一天。为了迎接元旦的到来，许多人都选择了到酒店去欢度佳节，因而晚上的客人特别多。九点多钟的时候，天下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小钢便穿上大衣来到门口看看外面的情况。他已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心情显得有些激动。他掏出红梅烟点着，然后坐在宫天云给他搬的椅子上非常愉快地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参军前有一年下大雪，他和玉良、满意、昌义、大锁到小雁山去滑雪，大锁还偷偷地将家里的案板搬到了山上。他们在山坡上找了一块积雪比较厚的地方将案板放好。他们选的山坡并不算怎么陡，但还是没有人敢先滑。最后只得用吃宝吃的方法来决定，为了公平小钢提议谁的年龄最小谁先来。玉才最小就先和年龄最大的玉良来，结果他输了便又接着和昌义来，谁知昌义却连连输给了大锁和小钢。其实在他们这几个人当中，昌义的胆子最大，他二话没说就坐在了案板上。于是玉良和满意一齐用力推了他一下，昌义就这样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山脚下的皑皑白雪中。当昌义扛着案板走上来的时候，他们便都争先恐后地抢了起来。没办法，玉良只好点名让小钢滑。小钢高兴地从昌义手中接过案板坐了上去。那是他第一次滑雪，现在他还朦朦胧胧地记得当时的感受。寒风像是要把他的耳朵割掉似的，鼻子简直是透不过气来。两旁的景物随着下滑速度的加快而迅疾闪过……

　　第二天上午，建生来的特别早。他先安排工程部的人分别检查了水和电有没有安全隐患，然后就来到小钢他们正在打扫积雪的现场。外面非常冷有点寒风刺骨的感觉，建生看到几位女员工的手都冻的发紫，就让小钢到不远处的劳保商店买手套发给大家。

　　小钢从劳保商店回来正发着手套，就看到丽美从电话亭那边走了过来。

　　来到跟前丽美问他：“你等会有空吗？”

　　“等清理好雪就没事了。”

　　“那你陪我到大周家去一趟好吗？”

　　“大周家，西十里的那个大周家吗？”

　　“是的。我外公的腰都疼得直不起来，妈妈让我到西十里去买膏药给他贴上。”

　　“我听说过，周聋子的膏药治腰、腿疼有奇效。”

　　“那里不通车，我们怎么去呢？”

　　“我们骑自行去怎么样？”

　　“昨晚雪下的那么大，路上一定很滑。”

　　小钢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可以开建生哥的车去。”

　　“行，我在这等一会，你们先把雪清理好。”丽美说着在电话亭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人多力量大，只一会功夫门前的积雪就都给清理完了。小钢走到建生面前问他一会可有事，建生说没什么事银行贷款也弄好了。

　　“那我用一下你的车到大周家。”

　　建生一边掏车钥匙递给他一边悄悄地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的，我们才刚认

　　识，她是猛子的表妹。”小钢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女孩真的很好，既漂亮又有气质。小钢抓紧时间追，不然让别人给抢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建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多亏你的提醒。”

　　“去吧，路上滑要小心？”

　　“好的，我们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回来。”

　　郑永建他们在大门的右侧堆了一个雪人，朱小霞和另外一位女服务员分别给它安上鼻子、眼睛和嘴巴。

　　小钢把手中的铁锨交给宫天云，“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来。”

　　“好的，我们这就结束了。”宫天云接过铁锨说。

　　小钢进到后院把车开了出来，丽美便从另一侧打开车门坐在小钢的旁边。

　　“没想到你还会开车。”丽美说着也和小钢一样系上了安全带。

　　“在部队学得。”

　　车子出了胜利路往城西乡方向奔去，过了城西乡政府再行驶七八里路就到大周家了。

　　“你说我是考音乐学院好呢，还是考正规的大学？”丽美望着小钢问。

　　“这要根据你自己的爱好，不能勉强，要不然学得也没劲。”小钢一老本等地回答。

　　“其实我现在越来越倾向于考音乐学院了，因为正规的大学科目繁多读起来很伤神。”

　　“看样子在你心里已经产生了厌学情绪，既然这样那你就考音乐学院吧！”

　　“可是我怎么才能过我爸这一关呢？”

　　“这还不好办，让你外公出面不就摆平了吗？”

　　“对，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没什么，这叫当局者迷。”

　　这是一条县道，公路上的积雪也没有人清除。过往的车辆将中间轧出了凌乱的印迹，两旁的白杨树银装素裹给人以玲珑剔透的感觉。在距西十里还有百十米的地方有一条岔路，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周聋子膏药由此向南”八个大字。

　　小钢将车拐了进去，很快就到了村头。周聋子家院门口停了好几辆三轮车和自行车，小钢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和丽美一起下了车。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等候拿膏药的人，一位中年妇女见他们进来就迎上前。“你们也是来拿膏药的吧？”

　　“是的，这么多人要等多大会？”丽美问。

　　“快的很，一会就好。”她说着拉过一个长条凳让他们坐。

　　“坐着冷，我们出去转一会。”丽美说着望了望小钢。

　　小钢点了点头。

　　“那行，你们去转吧。不过，最多半小时。”

　　丽美便和小钢走出院子朝门口的大堤走去。这儿的雪很厚，有二十多厘米。小钢搀着她的手来到了大堤上面。天晴得很好，没有一丝的云。阳光温暖而柔和，只有时而吹来的风给人以寒冷的感觉。丽美小孩子似的从地上抓起雪在手中团着，然后使劲扔向大堤另一侧的小河。雪团在河面上溅起了层层波浪，接着她又扔了第二个。小钢站在旁边望着丽美那充满欢乐和愉快的俊俏面孔，心中不禁涌起了对她的无限爱恋和难舍难分的柔情来。

　　丽美今天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黑色的休闲裤下是一双咖啡色平底皮棉靴。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深深吸引着小钢的心，以至于当丽美向他投来一团雪球时，他也没有躲让。雪球在他的胸前散落了，丽美见状急忙跑过来用手拍了拍。

　　“你怎么不躲开，这多不好意思。”

　　小钢猛地握住了她的双手，“我为什么要躲开，是你抛的绣球正好砸中了我。”

　　丽美一听小钢这样说，不禁脸色绯红起来。她忙抽开手，“你真坏，竟然将雪球当绣球。”

　　小钢再次握住了她的双手，“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丽美不好意思地把脸转了过去，她的心在“怦怦！”直跳。从小钢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一股火热的情感在燃烧，更还有一股无法抗拒的魅力在迅速扩散……

　　就在这时，大堤下传来了呼喊声。“喂！快点下来吧，该你们了。”

　　在回来的路上，丽美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她的目光直视车前方，就好像是一位美丽而威严的女神。此时小钢的心已完全被她的美丽和威严所征服，想到建生说过的话他便暗暗发誓：“我要得到她，我要和她一起共度人生！”

　　在师专门口丽美下了车，她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你中午来这吃饭，我等会去买菜。”

　　“不了，中午酒店有喜宴。什么时候回去，抽空我好来找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还得过几天。这样吧，我去找你，反正你天天都在酒店里。”

　　“行，我哪都不去，就在酒店等你。”

　　丽美羞涩地笑了笑便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