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生走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给丽美打电话：“丽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方案建生哥同意了。”
“真的吗？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庆贺、庆贺。”
小钢说：“我这段时间都是忙着这些事，说实在的也该放松放松一下了。丽美，你说我们晚上到哪去？”
“刚开张的《沱河人家》，那里的特色菜‘婆婆鱼’味道很不错，我们去品尝一下如何？”
“《沱河人家》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边艺术系的几个女孩子去过一次，回来后说的天花乱坠我都动心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晚上就去《沱河人家》。”
下班前他到楼层巡视了一番，然后又到餐饮看了看。
陈武刚给领班和厨师们开完例会，见小钢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就问：“秦总，看你乐呵呵的样子，心里一定有什么高兴的事。”
“是的，有。”
“什么事，能否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小钢故作神秘地说道：“别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最后他来到一楼大厅向正在值班的郑永建交待了几句，便走到停车场开着桑塔纳到师专去接丽美。在师专办公楼前他遇见了丽美的辅导老师牛虹，牛虹告诉他丽美正在教室练钢琴呢。小钢向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就绕过花坛来到不远处的教学楼。丽美的教室他曾来过一次，在三楼的最东面靠近艺术系的活动室。到了三楼走在幽暗的长廊上，他就听到了丽美的钢琴声。丽美正坐在钢琴旁非常投入地练着琴，从熟悉的旋律中他知道是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这一《 G大调小步舞曲》是他所写的众多小步舞曲和德国舞曲中最著名的作品，它曾被改编成小提琴独奏曲、弦乐四重奏曲乃至轻音乐等各种形式，并以《贝多芬小步舞曲》之名广受听众的喜爱。小钢之所以熟悉这首曲子，是因为他在广州时曾多次和崔丽娜伴着这首曲子跳舞。崔丽娜不仅把该舞曲的来龙去脉详细地介绍给他听，而且还说他跳舞时很有英国绅士风度。
丽美的曲子刚一演奏完，小钢就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丽美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弹着钢琴，根本就没发现小钢早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她高兴地站起身，然后走上前和小钢热情地拥抱着。
所谓的《沱河人家》就是一只废弃的渔船改建的，它坐落在垂柳依依的沱河岸边。清澈的河水在微风中泛着粼粼细波，半圆的月儿正从东面河的尽头处冉冉升起。他们在靠近水面的那一侧找个位子坐了下来。由于是刚开业慕名而来的人特别多，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才把菜上齐。小钢看到丽美点的是“凉拌海蜇、香椿豆腐”，还有今天特意来品尝的“婆婆鱼”。关于这“婆婆鱼”的由来有好几种说法，但这家的“婆婆鱼”却是挂着“濉水刘氏婆婆鱼”的招牌。在桌子的中央摆着一张菜谱单，背后详细介绍了“濉水刘氏婆婆鱼”的来历。唐朝时期，清明节前的某一天，寓居在符离的白居易一个人外出踏青。当时正值二月早春，蝴蝶黄蜂飞舞于鲜花丛中，依依杨柳倒映在清澈的濉水之上。白居易被这春意盎然的秀丽景色所陶醉忘情于其间，他一边大声吟唱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边向着逶迤的远山和翠波荡漾的濉水张开了双臂。他要用自己的豪情、自己的体魄来拥抱眼前的一切，他要用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来抒发胸中的凌云壮志。
就这样直到太阳西沉，肚中饥肠咕咕他才想到要找一个店家去弄点东西吃。然而一连找了几个店铺都打烊了，他只好忍着饥饿往回走去。谁知没走多远就看到河边的船上有一位老婆婆在修补着渔网，白居易心中一喜便快步走了过去向老婆婆问有无充饥的食物。老婆婆见他是一个读书人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进了船仓，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白居易就闻到了鱼肉的香味。老婆婆端着一个瓷盆放到小桌上非常歉意地向他说：“真不好意思，今天我们老头子出去办事了，家里就剩下这些不上眼的小草鱼，我将仅有的一块豆腐也放了进去你将就着吃点吧。”白居易进了船仓坐在板凳上先夹起鱼肉尝了尝，没想到这寻常很普通的菜肴此时却变得格外爽口、鲜美绝伦，白居易顿时胃口大开便端起瓷盆狼吞虎咽起来。
其实“婆婆鱼”的做法很简单，新鲜的鲫鱼配上葱姜和豆腐在炉子上炖透就成了。
“下个月我就要去省城参加声乐专业考试了，这回是初考比较容易以后会越来越难。”丽美的脸上流露出激动和喜悦之色。
“丽美，你一定能行的。”小钢握着她的手既爱抚又鼓励地说。
丽美抬起漂亮的脸蛋望着小钢，“你知道我小时候就跟着外公练钢琴，十几年来一直就没间断过。我喜欢钢琴和小提琴，也非常崇拜肖邦、贝多芬这些大音乐家。”
“记得你以前只告诉我你外公是个艺术家，但从没说过你喜欢弹钢琴而且还弹的这么出色。”小钢的眼睛中闪着亮亮的光彩来。
“是的，我外公以前曾在省城音乐学院任过教，后来因为我的外婆而被下派到了现在的单位直到退休。”她说到这，见小钢正用不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便笑了笑。“我外婆当时是他的学生，年龄相差十几岁，学院认为我外公行为不妥就做出了如上的决定。至于我的情况你不用着急，只要你有耐
心，我过去所有的秘密都会逐步向你展开的。”丽美的目光中充满了诚实和自信。
“说真的我以前只认为你很漂亮，但从没想到你会有如此高雅的爱好。”
“你别这样夸我，我有点受不了了。现在一想到考上音乐学院之后又得和你分开，还真有点舍不得。”丽美说到这用迷人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小钢，“我是不是喝多了才这样多愁善感的？”
小钢动情地摇了摇头，“不，你没有喝多，你说的是真心话。在理想和事业面前，有时爱是需要让步的。”
丽美摇了摇头，“在当今的社会中理想和事业已经不再拥有那神圣的光环了，她的荣耀与价值早被充满铜臭的金钱所取代。”
“那你选择报考音乐学院，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很简单，我是为了向人们展示我的存在和我的能力。我不是为了金钱而献身于艺术的，你知道艺术一但被金钱所玷污，那么她也就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
听完丽美的这句话，小钢忽然想起了崔丽娜在广州时也曾这样说过。当时她是在参加完全国业余网球联赛后，有个经纪人想让她拍一个商业广告，报酬也是相当可观的。但她却委婉地拒绝了，“我打网球完全是为了爱好，绝不是为了金钱。一但体育和金钱挂上了钩，那么它也就失去了自身的价值和意义。”想到这小钢不禁脱口说道：“你现在的确很像一个人，从语言到形象都十分相似，她也曾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也许你们的观点都是对的，然而现在不就是一个金钱社会吗？离开了金钱你们所谓的艺术还能够生存下去吗？”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离开了金钱艺术就无容身之地，那么这个社会的精神支柱也就彻底地崩溃了，我不希望看到这一天，真的。”她的目光闪烁着兴奋的光彩来。
小钢微笑着端起了酒杯，“我们不说这些了，来，喝酒。”
丽美和他碰了碰酒杯然后稍微抿了一口，“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我过去的一位朋友，她的爱好就是打网球，但从不参加商业比赛。”
“能和我谈谈她吗？”
“那有什么好谈的。”小钢说着把脸转向窗外。
清澈的沱河水在皎洁的月色下泛着微微的波光，几根柳枝在窗外随风舞动着。
“你不想说是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望着小钢此时的表情丽美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秘密，丽美你别胡思乱想了。”
“瞧你紧张的，这有什么？你在部队干了五年，没有秘密才怪呢。不过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丽美的语气有点颤抖了。
小钢被丽美的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丽美你放心，我会像珍惜我自己的生命那样来珍惜你对我的这份爱的。”
“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满足了。”
可以看到，他们此时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幸福和喜悦、温馨与甜蜜。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下个星期五晚上，我们要参加市总工会举办的庆祝‘五一’节文艺联欢会。”
“在什么地方？”
“市委小礼堂。”
“进场要票吗？”
“要，不过这没关系，到时我会给你找几张票的。”
“那你要多找几张，我爸和娟子可能要来。”
“行，我向系主任多要几张，你把大锁和满意都喊着还有建生哥。”
“你放心吧，到时我们一定会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你。”
“山根叔和娟子是来玩的吗？”
“不是的，我爸的书法作品要在‘五一’节期间展出，他是市文联邀请来的。”
“山根叔的字写得就是好，你拿给我的那幅辛弃疾的《水龙吟》，我外公一直都是赞不绝口。”
“是的，我也觉得我爸的字写得很好，一点都不比城里的那些书法家们差。”
“在什么地方展览，到时我们一起去看看。”
“可能是在老年大学的活动中心。”
从“沱河人家”出来，他们又沿着河岸朝东走去。低垂的杨柳枝有时会轻轻地抚在他们的脸上，而在月光下泛着微波的幽暗河水更是充满了梦一般的神奇。
“我真想坐在船上，在如此美妙的月色中顺着这悠悠的河水尽情地漂荡。”小钢停下了脚步这样意味深长地说。
丽美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我也是，无论走到哪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你。”
岸边的油菜田乌黑一片，青稞的香味加上泥土的芳香令人陶醉。
秦山根是4月30号一大早，带着娟子从曹贤镇坐车来到淮海市的，当时小钢正准备下去吃早餐。
“爸，你们吃过早饭没有？”
“刚才在对面吃过了，你在这里还不错嘛！挺舒服的。”秦山根说着环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然后坐在牛皮沙发上。
娟子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递给秦山根，“爸，你喝点水。”
秦山根接过茶杯喝了几口，然后把杯子握在手中。“我先过来看看，等会到老年大学接待处报个到。”
“那你可回来吃午饭了，我和娟子好在这等你。”
“不一定，我还要到文联去看看
老韩。”
娟子向小钢问道：“哥，丽美姐可得闲，我想让她陪我上街。”
“她今天有课，可能没法陪你了。不过晚上有一个庆祝‘五一’的联欢会，我带你和爸去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丽美姐有节目，我们去给她捧场。”
“真的，那我一定去。哥，想不到丽美姐不仅人长的漂亮，而且还是个才女。”
秦山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戴上黑色的礼帽，“你们在这说话吧，我去了。”
小钢扶着秦山根的肩膀笑着说：“爸，你带这个礼帽真是帅极了。”
“你小子别奉承我，爸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帅什么帅。”
“爸，我哥说的没错，我看也是。”
秦山根笑了笑，夹着皮包就推门走了出去。
“娟子，你在这坐一会我下去吃点饭。”
“你去吧，我一会再上街。”
“行，等会我陪你去。”
“那就不必了，我自己随便转转。”
“呦！是不是怕人误解我是你的男朋友？”
娟子点了点头。
小钢笑了，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我们家娟子看来真的是长大了，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都感到害羞了。好吧，我给你钱你自己去遛。”
“我不要钱，爸在家给我过了。”
“等‘五一’那天，让你丽美姐带你上街买几件新衣服。”
“我不要，你还是省点钱把咱家的屋翻盖一下吧。”
小钢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和爸商量过了，现在不急，等过几年再把咱家的房子打倒重新盖。娟子怎么想起提这个，是不是嫌咱家的房子旧太寒酸？”
“不是的，你和丽美姐要是真的谈成了，总不能在那样的房子里结婚吧。我们也要像城里的房子那样，把厨房卫生间都建在屋里。”
“行，到时我一定选比较时髦的房型盖。不过我们回不回去住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吗？家里的房子看来只有爸一个人住了。”
“哥，你想在城里买房子吗？我们都走了，爸一个人在家不孤单吗？”
“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还没确定。这很好办，我到时接他过来一起住。好了我的肚子开始叫了，等会再说吧。”小钢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娟子打开电脑看了一会新闻，小钢吃饭回来时她便要到街上去转转。
小钢说：“去吧！别回来的太晚。”
中午，丽美送来了八张票。
小钢让她留下来吃午饭，她说：“不了，楼下还有几位同学正等着我呢！”
娟子是快到一点的时候回来的，小钢正等的心急见她抱着几本书进来才知道她去了新华书店。
“哥，我只顾看书忘了吃饭的时间了。”娟子说着把手中的书放在小钢的办公桌上。
“饿了吧，我让他们给你留了一份。走，我陪你下去吃。”
出了办公室，小钢问她：“什么书让你这样着迷？”
“刚才不是放在你的桌子上了吗？”
“我没注意。”
“是美国作家米切尔写的《飘》。哥，你看过这本书吗？”
“没有，但我听人说过该书的内容。故事发生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主人公郝思嘉的爱情充满了离奇和曲折。”
“哥，想不到你还记得书中主人公的名字。”
“是的，她的命运太悲伤、坎坷了。”
娟子在吃饭的时候，小钢就约好了大锁和满意他们，建生也说一定过去捧场。
“把嫂子也带着。”
“她怕去不了，你小侄子有点发烧。”
“那行，我们晚上七点半在市委小礼堂门口见。”
挂断建生的电话，娟子就吃好饭走了出来。小钢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中的钥匙交给她说：“娟子，你在我办公室休息一会，我出去办点事。”
娟子接过钥匙上了五楼。
秦山根回来时，娟子正在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娟子，你在做什么？”
娟子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键盘和显示屏，“爸，我在学习打字。”
“这玩意跟电视遥控器一样，随便按不就行了吗。”秦山根说着朝显示屏上望了望。
“爸，你不懂。别小看这个不起眼的键盘，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小钢推门走了进来。
秦山根说：“有什么大学问，我看你跟绣花似的。”
小钢知到娟子对键盘的功能还很陌生，“娟子，电脑对于你来说是很好学的，只要会拼音就会打字。现在你对键盘还不熟悉，等你掌握了它的要领后就容易了。”
“哥，我们平时很难接触到电脑。”
“那好，你就在这继续学。”小钢说着转向秦山根，“爸，你到里面休息一会，晚上我们早点吃饭去市委小礼堂看演出。”
“也管，中午老韩在东方宾馆摆了一桌请我们，我觉得盛情难却就多喝了几杯，现在正有点犯困。”秦山根说着拎起包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娟子望了望小钢说：“哥，我不会影响你办公吧？”
“不会的，现在都捋顺了没什么大事。”小钢说着拿过娟子买的书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