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像个顽皮的孩子,透过窗户偷偷爬上洛坤的脸,却又跳开,跃到他的书桌上,那里摆放着一本他的日记,上面记述着他的过去:
过了奈何桥总是要喝一碗孟婆汤的!忘记过去,不管是啥,统统忘记!为什么?
我是奈何桥下寂静流淌的一条河,这里没有孟婆汤,这里也不通往人间,带着你的记忆,永恒的呆在河底!
这就叫孤寂!
仰望星空,和枯草杂黄的拂动,带着你的清幽慢慢来到桥旁!抉择!
有多少人会耐得住这寂寞,有多少人会辗转在这夜!
我是奈何桥下寂静流淌的一条河,带着孤寂的微波闪烁在你背后!
青春的年纪,多愁善感。洛坤当年也算得上是文学青年,面对莫名萌生的情意萌萌,他选择去用笔倾吐。而恰恰是这些文字,让比自己小很多的冷夏对他格外的崇拜。他也毫不吝啬地送她一些书本。这一篇小文,是冷夏最喜欢的。
洛坤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后送给她的小人书,竟然成为冷夏阴寒内心唯一的火种。
他躺在床上不断地自言自语,似乎又是在说着梦话。
母亲推开门,帮他关上亮了通宵的灯,小心地帮他盖上毯子,无意间碰到他的额头……
“哎呀,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小坤,小坤……你醒醒……”
见洛坤没有反应,她急急忙忙跑出去,喊来老伴。
洛坤醒来的时候,手上已经被扎了吊瓶。他想起身,沉重的脑袋却没法支配身体。
“妈,我这是咋啦?”
母亲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说:“可能是昨晚着凉了吧,大夫说没大事,就是发烧。”
“哦,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烧呢?”
母亲心疼地瞪他一眼:“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回家两天就闹毛病,也不知道你又去哪里捣蛋。”
洛坤解释的有些心虚:“我哪有捣蛋,可能是昨晚出汗着凉。”
母亲说:“我说你那个同学也真是的,来就来吧,还带那么多东西。昨天我才听别人说那些东西很贵,一瓶酒就要好几百。小坤,他也是孩子,你可不能让人家花那么多钱。”
洛坤说:“他的一点心意,你就别放心上。”
母亲说得很认真:“我就是觉得人家送的东西太贵,我和你爸心里老不是个滋味。你说咱家就个农民,那么好的东西咱用着不舒服啊。要不,改天你把那些东西送回去?”
洛坤说:“人家送来哪有送回去的道理。”
母亲:“你爸说,一瓶酒好几百,端到嘴边也咽不下去。”
洛坤笑了,父母就是这个样子,要是她知道陈大福平时的生活消费,还不定心疼成啥样。
“没事,他能承担得起,我们是哥们。”
母亲还是不舒服,说:“人家来了这两天就急着走,是不是我们招待不够?”
洛坤:“妈,你不要多想,他是有急事。”
母亲点点头:“对,人家的汽车都翻沟里,那么贵的东西确实够急人的,我说你抽时间赶紧给人家打个电话问问,对朋友得有足够的关心才行,别没心没肺的让人家心寒。”
“知道了,知道了!”
洛坤面对母亲的话只是笑,在父母的世界里,永远装着农民黄土地般的朴实。
“哎呀!”母亲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洛坤。
“妈,你别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件事,小胖子给我说,你找到女朋友啦?这事你怎么也没在家里提过,快说说,叫什么?人咋样?什么时候叫她来家里玩,我和你爸也看看。”
洛坤心说,陈大福这个胖子还真是嘴快,说:“她叫夏墨,是我大学同学。不过现在估计来不了,她出国去留学了。”
母亲明显地有些失望:“唉,我就是惦记这事。你说说和你一样大的小子,村里没上学的都结婚了,二狗子的孩子都满街跑。唉……”
洛坤苦笑:“不急不急,这事急也不行。”
母亲不再说话,她的心里虽然不赞同儿子的话,但也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解决的,继续捣鼓手里的针线活。
夏墨,洛坤的想念被母亲唤起,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她了。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夏墨似乎已经可以摆脱赵言正的思想束缚。
他的心有种莫名的失落,虽然他不承认,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感激赵言正的,这一点无可否认。
没有赵言正的束缚,夏墨还会是自己的女朋友吗?洛坤没有信心,也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毕竟两人在家庭、性格等各方面都存在着差距,虽然现在关系很好,但岁又能料定空间、时间的距离不会产生隔阂呢。
……
陈大福躺在宾馆的大床上,咕噜声震天。
但他却没有睡,他紧张地额头有些冒汗,耳朵机警地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脚步声逐渐远去,开门,关门。一切似乎都恢复平静。
他躺在床上,还是不敢动,直到又这么装睡煎熬了半个多小时,又借着翻身的功夫偷看屋内确实没有人,才慌慌张张坐起来,抓起地上的鞋子和外套躲到门后。
宾馆的走廊没有人,确实没有人。
穿着大裤衩的陈大福跑到前台,顾不上周围惊讶的目光,“退房,退房……”
服务员:“先生,你没有房卡!”
陈大福将鞋子蹬在脚上,“哦,对了,不是我开的房,不好意思啊。”说完转身跑出宾馆,想也不想拦住一辆出租车蹿上去。
……
就在洛坤打着点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外面传来喊声,“失火啦,失火啦,快来人啊,救火呀!”
母亲急急忙忙起身跑出去,不多时又跑回来,从屋里提个水桶就要出去。
洛坤纳闷地问:“妈,怎么回事?”
母亲边走边说:“冷夏家里又失火了,里面堆放的火纸太多,村书记早就说过那样很危险,这不……你躺床上好好休息,就别出去了。”
洛坤挣扎着抬起头,从窗户里看到冷夏家的方向升起滚滚黑烟,如同一条咒怨的黑龙,逐渐向四周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