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将说话步调调整得不快不慢,声声沉稳,字字质问,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压力自身边袭来,不止孩子吓着了,连许多大人手心手背也都冒了冷汗。那是他闲来无事学来的逼问口供口吻,此时竟能派上用场,而且效果居然还出乎意料地好,就连乐迁又被他吓哭了一回。
但他并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机会,他又对着乐迁父亲,也就是他的堂兄乐滂走去,高声说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在打架,便是你这父亲要陷儿子于不义,不止是这样,教子无方的名头或许有会落在你头上。”
“你......”乐滂一时之间乱了分寸,怎么原本胜券在握的情势一下子被逆转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丢了面子事小,然而事关自己孩子事大,他苦无对策,只得苦着一张脸看向乐封。
这话虽然讲得有些重了,却不失它的道理,人群中顿时又议论起来,更有人开始倒向乐广父子这边,而原本的斥责声也逐渐止息。
见事成了,乐渊才转过身去,向蔡坤微微一笑,又回到憨厚小鬼的模样,恭敬说道:“蔡爷爷,所以我说我们只是在玩嘛!您看,我就和他道个歉,咱们握手言和,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说可以吗?”
蔡坤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乐渊正问着他呢!他原本就想把事情圆满解决了,乐渊这一问正好中了他的心意,他思索了会儿,便笃定地对众人宣布道:“今日之事乃是孩子玩闹,只是误会一场,两个孩子握手言和便是了,谁也不许在横生枝节。”他拉了两个孩子到中央,让他们互相道了歉,才又朗声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去吧!”
村人见事情解决了,才悻悻然地纷纷散去,他们在退去时口里还不时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有的称赞乐渊机灵,有的则嘲笑乐迁只会哭闹,更有乐广一支的子弟直说乐封被打的那掌令他们看得是心情大悦!总之,那乐封这回碰了一鼻子灰,暂时也不敢再造次了。
“渊儿!”这时乐广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他凑上前去,紧紧地将孩子抱入怀中,内心仍悸动不已。“你这孩子,去哪学来这些话语?”
“爹,好疼啊!”乐渊呵呵直笑,安稳地趴在父亲怀中,闭上双眼,感受着父亲难得的盛情。
他,累了。
夜晚西村一户人家灯火通明,但屋内却乌烟瘴气。
“我说你,我替你结的这亲家不是让你乱来,你看看,这不、这不让自己下不了台面?”一个老人对着站在一旁的人怒骂,手上拐杖还不时敲击地面。“我早说过,乐广便是族长,不要和他再这样明争暗斗,你怎么就说不听?”
那老人是白天坐在乐广右首处的乐吉,而他骂的那个人,正是今日在祠堂外掀得翻云覆雨的乐封。
“爹,凭什么我乐兰一支人多势大却要任其摆布,乐茂一支如今人才凋零,子弟都没有出息,凭什么我们就做不成族长!”
“唉!不说啦!”乐吉无奈地摇了摇头,忽见两道人影字门外走入,他拄起柺杖,站起身子,又道:“我去看看迁儿,他今天被吓得。”
乐吉看了眼走入的两人,受了他们的礼后,才缓步走出。进来的两人正是乐封的两个孩子,长子乐滂和次子乐凌。这乐凌便是蔡坤的女婿,如今在官府当小官,今日族祭后,就回去当差,没有参与其中。
“爹,您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吗?”乐滂心不甘情不愿地呼喊道,毕竟,这是差一步就成了,却冒出个小鬼头捣乱,让他如何甘心?
“你,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哭,只会哭,能成什么样子!”
“爹......”乐滂被骂得无法回口,这时,站在一旁样貌斯文的乐凌开口道:“爹,那孩子不是普通孩子,迁儿怎么和他比,爹还是息怒吧!”
乐封只是哼的一声,也不回话,让乐滂看了,着急地的道:“爹,难道就放任他们了吗?”
只见乐封看向窗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他们说着:“不,这事不会就此结束,乐广,你等着,总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