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晚的降临，第一天的战斗落下了帷幕。
李景林很清楚，鬼子并没有使出全力。
最起码鬼子的飞机就一直没有参战，而兵力也一直就是以小队形式试探进攻。
明后天才是鬼子发力的时候，那时候才是战斗真正的开始。
调拨了两挺重机枪给了三营，李景林就回到了指挥部。
许大勇盯着沙盘神情严肃，看到他进来，把一张纸递给了他。
“这是刚报上来的伤亡情况。”
李景林疲惫地摆了摆手：“你直接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一营伤亡了两百多人，三营伤亡了近一百人，今天一天，三个连就几乎被打没了编制。”
听到伤亡这么大，李景林心情很是沉重。
这才不过一天而已。
这样下去，独立团连一周都撑不到，必须得赶紧寻求支援。
要知道现在死得可是敢打敢拼的精锐，这些人伤亡大了，不需要多久，独立团的战斗力就要大幅下滑了。
“鬼子的伤亡呢？”
“一营那边报告阵地前有几十具鬼子尸体，伤员撤下去了，没法统计，保守估计不到两百人吧，三营那边报上来的是一百多个鬼子，一营那边应该比较准确，三营那边估计水分不小。”
李景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没达到一比一？”
许大勇轻叹口气：“今天我们没炮火支援，吃点亏在所难免，等今晚铁头那炮兵阵地整好了，估计能稍微有些改观吧。”
李景林有些憋屈，这就是他为何不喜欢打阵地战的原因。
堑壕战已经是一战时候的打法了，这都马上快40年了，谁还玩堑壕战。
来到沙盘前，看着沙盘上的敌我态势，他试探问道：“咱们能不能想办法击溃面前的这股鬼子？”
许大勇摇了摇头：“不可能，即使在不考虑鬼子飞机的情况下，咱们的火力也差距鬼子很多，而且咱们的兵力也不足。我大体估算了下，咱们正面的鬼子，最少有一个步兵联队，只多不少。想击溃一个步兵联队，少说也要有三四个师跟咱们配合，装备还不能太差。现在我们只能考虑如何死守了。”
李景林下意识地反对道：“不行，死守我们撑不了多久。”
刚说完，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不是撑多久的问题，是必须要撑下去。
要是他这边被突破，那整个防线都会漏出一个大口子，鬼子可以顺着这个口子随意西进和北上。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正面战场那么难打了。
一旦友军撤退，防线漏出缺口，那鬼子就可以完美地执行他们的迂回包抄战术。
而且果军向来是派系林立，很难合作得亲密无间，不背后捅刀子就已经算是很讲究了。
现在他这里遇到的情况就是如此，撤不能撤，如果他撤退了，那估计长官部逮捕他的命令当天就下发了。
而进攻更不可能进攻，除非是有把握能击溃面前的鬼子，不让防线出现漏洞。
目前独立团能做得真的只有死守。
“我现在怕的是鬼子的毒气弹，听说上次战役鬼子就是用毒气弹突破了阵地。”
李景林一愣，差点忘了这点，他脸色难看地问道：“仓库里有防毒面具吧？”
“只有不到九十具。”
“那就发明码电报告诉鬼子，咱们这有他们王家集的战利品，一百多颗，要玩阴的，让他们先想办法找到芥子气的治疗方法！”
想防住芥子气，只有防化服有用，防毒面具没效果。
……
为了限制住鬼子的坦克，大个儿正带着人在阵地前五十米的距离挖掘反坦克壕。
“都注意隐蔽，不准出声，灯火更要严格管控，抽烟都不行，谁要是被俺看到了，看俺不揍出他的shi。”大个儿低声嘱咐着挖掘的战士们。
阵地前只有沙沙的挖掘声，鬼子不靠近，根本就发觉不到。
但是鬼子显然没那么傻，因为他们还有照明弹。
“吱……啪！”
一颗惨白的照明弹在天空炸开，似乎悬停在了空中不动，整个阵地都被笼罩在冷光下。
大个儿脸色一变，扯开嗓子猛吼：“趴下！鬼子炮击！”
三连的士兵大部分都是老兵，很多人没等他开口就已经抱着脑袋缩了起来。
“轰！轰！轰！”
阵地前方到处都是炮弹的爆炸声，鬼子的炮击漫无目的，似乎只是为了显摆炮弹的充足。
几个老兵蹲在壕沟里，用旁边兄弟的烟头点燃自己的香烟，一个个围在一起抽着烟，一点也没有被炮击的紧张感。
新兵们怕大炮，老兵们怕的是机枪。
毕竟炮弹落进掩体内的概率极低，真要是趟上了，那只能怪自己倒霉。
而且根本没机会跑，因为炮弹的速度比声音快多了。
“龟儿子滴，憋了一晚上咧，你说营副看到劳资这个样子，会不会安排劳资炸那个乌龟壳壳？”
“都这样咧，还灯火管制个锤子呦。”
“这是七五山炮的爆破弹，额在台儿庄挨过，保准没错。”
“嘁，你娃就吹吧，劳资还说是杀伤榴弹呢。”
“真滴，你听，这个才是杀伤弹，声音闷，范围小，中了就死翘翘滴！”
“行啦行啦，别显摆你那炮兵知识了，你这么能耐不还是没选进炮兵里？”
“赵营长说让俺多学……”
“轰！”
一颗杀伤榴弹正好落进了壕沟里的几人旁边，五个人瞬间四分五裂。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那么长，鬼子的炮击终于停了。
大个儿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大声喊道：“各排清点人数，医护兵抓紧时间救人，没事的继续挖沟，观察手注意观察鬼子动向。”
十五分钟的炮击看着吓人，实际上造成的杀伤十分有限。
火炮的大范围杀伤，主要针对的是处于开阔地的无防护步兵，对付装甲目标或者是躲进掩体里的步兵，杀伤效果很差。
但是又不得不说，火炮是打击士气的一种好办法，尤其是对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们。
通常来说，被炸的新兵只会恐惧地到处乱窜，只要出了掩体，火炮的碎片就能轻易撕碎他们。
看着士气有些低沉的士兵们，大个儿只能威逼加利诱了。
“大伙儿加把劲，早点挖好，早点休息，完事俺自掏腰包，一人一包老刀。谁都不准偷懒，谁偷懒俺就安排他明天炸铁王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