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的天使窒息在他们的光环,金白色的至高天的顶端之塔满是污秽,心脏上端的肋骨钉死了神灵,白色的尸体挂满天穹。
众神已陨。
魔鬼在人间横行。
迎来的是伟大的巫术盛行。
弯曲的龙吟草,香薰的苍蝇翅膀,一根预制好的心尖脂,点燃的白烟能够唤醒死人。
天堂的忧伤,带来了地狱的雨。
索尔镇是帕萨特帝国北部的大镇,盛产西芹、鼠尾草和百里香。
古特利大叔是镇子上的铁匠,有着一副老实的深棕色大胡子,他总是给镇子北边靠近镇子墓地的索尔农场送些厨具,索尔农场是附近为数不多的种植玉米和小麦的农场,农场的主人是个颇有气质的老妇,很神秘也很富有,总是呆在农场中心的宅子里很少出门,但却常常是镇上人某些怪奇传说的主人公。
大多数索尔镇的农民仅仅会种植少量的土豆,大片大片的土地上全是镇子出名的特产西芹和百里香,鼠尾草则是镇子南边的凯撒公爵所属的农庄独产,只有凯撒公爵的农场能够种出闻名帝国的鼠尾草。
最近古特利大叔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索尔农场的大秘密,这个秘密足够让镇子里大多数人疯狂,可性格偏内向的他没有急着宣扬出去,因为时间过得越久,他就愈发觉得这个秘密还是趁早烂在肚子里才好。
索尔农场可是镇子一大半粮食的主要来源,而且这事还和凯撒公爵关系重大。
可心里藏着事弄得他特别不舒服,尤其是他也为凯撒公爵的农场送些铁具。
面对着凯撒家那个老管家时,古特利的胡子总是忍不住的抖。
这个秘密中凯撒公爵可是关键人物,老管家结账时又总是多给他几个小额铸币,公爵家的主仆关系似乎又很是亲密。凯撒公爵没有那些贵族老爷的坏毛病,镇子里大酒馆里有些姿色的风流女人还喜欢亲切叫凯撒公爵的昵称……诚实的狮子。
面对着一个以诚实出名的贵族家庭,心怀隐秘的古特利大叔心里负罪感加深了许多。
每次送货都会加深一些的负罪感,这次也毫不例外。
被麻绳串成一串的锤子头和镰刀头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颇为清脆,伴着清脆的声音散开一地的铁制品让那位不苟言笑的老迈管家眉头沟壑变深了,望着兀自发愣的古特利,他吹吹梳得整整齐齐的八字胡,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然后清了清喉咙以示提醒。
古特利大叔偷偷抬眼瞧了瞧高瘦的管家,管家也发现了他眼睛里透露着些混乱的情绪,只是一时没想到是什么会让这位生活并不丰富的老伙计这样奇怪,他只能拉了拉笔挺西装的后摆,与古特利错开身,精干的管家弯腰整理那些凌乱的工具。
“吉恩……”古特利呆立了许久开口道。
“怎么了,老伙计。”吉恩的声音介于严肃和随意之间。
“我想搬到别的镇去,或许是南部的某个镇子,听说南部总是有好的果酒。”古特利的声音很紧张,断断续续的才说完了自己需要说的。
“你背着你老婆找了大酒馆里的女孩还是埋在后院的私房钱被小偷发现了?”管家吉恩直起了身子,拍了拍沾了些灰尘的白手套。
“那些女孩给她们钱也不肯和我睡一晚啊……说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把私房钱埋在后院的?我明明藏在……”古特利顿了顿,恍然大悟的大叫。“你这老狐狸。”
“你可以试试给双倍的硬币,或者是一个金币。”管家吉恩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可以说说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么?”
管家吉恩的以为自己成功了,可他发现问题似乎更加复杂,古特利的神色更加尴尬又难看了。
管家吉恩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和我或者凯撒家有关系么?”
古特利的身子猛地一颤,明显的动作让管家吉恩心里也一跳。
“到底是什么?”管家吉恩双手抓住了古特利的肩膀,强迫古特利看着自己。
“我……我……我……我看到……”古特利脸色有些发白,“黛丝!小公主黛丝!凯撒家的小公主黛丝,就在索尔农场的大谷仓里。”古特利颤抖着嘴唇,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心里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落地。
诚实的凯撒,诚实的古特利,古特利在颤抖之后逐渐感到了宽慰,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件好事吧,古特利这么告诉自己。
“还有别的人看见么?”管家吉恩似乎在求证。
“没有了,所以我才这么紧张,可我确确实实是看见了,那绝对是小公主黛丝,她还像以前一样可爱,公爵大人悲伤的宣布公主失踪时大家可都难受了。”古特利努力的描述着,“黛丝她似乎看上去不怎么高兴,而且有些奇怪的样子,不过我确定那绝对是她。”古特利最后牟定的看着管家吉恩。
“好吧,那么你立刻和我去上报公爵大人,他一定会救出黛丝。”管家吉恩抓住古吉特的手,拉着他快步的走向漂亮的公爵府邸,古吉特送货来的这个仓库就在宽广的公爵府邸的庄园之内。
古吉特开心极了,他想到或许自己能够成为小公主黛丝的教父,也许是几十个金币和肥厚的工作。想到后面,古吉特暗暗打了打自己的脸。
‘愚蠢的古吉特,你怎么可以这样贪婪,诚实的古吉特可不能让自己的品质也变得贪婪又糟糕,诚实的奖励不容许原罪的玷污。’
公爵府邸的红木大门中央雕刻着镀金的雄狮,管家吉恩毫不费力的推开了那厚重华贵的门扉。
屋内敞亮的大厅,水晶灯的光芒一时晃了古吉特的眼。
他正准备笑着问他的老伙计吉恩谈谈这个漂亮的水晶灯,却在光芒中感到胸口一疼。
他一瞬间就知道了那是什么,研磨的锋利的匕首,它刺入身体时并不会太痛苦,因为它锋利到极致。他干了几十年铁匠也做不出那样的匕首,可他知道那样的匕首应该是怎样的。
生命被死神夺走,可他无法祈求神灵的拯救,就连大声叫骂该死的吉恩也做不到,一定是他,绝对是那个他认识了那么久的吉恩,那个诚实的凯撒的管家。
可他依旧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死,直到他到达那无法思考为什么的死亡。
吉恩的眼泪顺着他脸部的线条滑落,扶着自己认识了许久的老伙计慢慢的倒下,手里匕首的柄上张大血口的黄金狮子,狮子口中流出的鲜血染上他的手,他感受着来自古吉特的温暖生命逐渐浸染自己。
正从二楼台阶上走来的凯撒夫人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她脸色开始有些发白,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楼梯的扶手,用力到好像要把扶手都抓碎,可她似乎也明白了吉恩与她那短暂交汇的眼神中的意思,提着紫罗兰色的长裙倔强的站立着,微微颔首中目光直直的看着一切,眼神不曾有分毫转开。
“我们的罪孽,我们会去背负。”凯撒夫人如同吟诵庄严的圣词声音低沉而暗哑。
凯撒夫人摩擦着中指戒指上的狮子徽记,戒指被她反转向手心,在指心压出颠倒的狮子头。
吉恩缓缓放平古吉特冰冷的尸体,吐着鲜血的狮子匕依旧插在尸体的胸口,血液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晕开了好大一片。
吉恩站在血液之中,粘稠的血浸染了他的黑色皮鞋,他仰着头看着阶梯之上的凯撒夫人,耀眼的光从夫人的身后来,照耀着他的脸以及华贵大厅内的一切。
凯撒夫人背对着大厅那金色玻璃透过光,缓缓的开口。
“好好安葬他。”声音如劈砍的剑般干脆。
转身,长裙裙摆在阶梯上蜿蜒散开,随着轻巧的步子在阶梯上扭动,褶皱犹如失去双足的天使,如同毒蛇一般蜿蜒前行,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摇曳的血红色宝石折射出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