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棱呆呆地看着老头子消失在竹屋里,讷讷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来之前怎么没说还要考验,到了地方才整这么一出,一点准备都没有。
腹诽归腹诽,霍棱的神情却渐渐被凝重所取代,看着眼前这段离竹屋只有不过几米的路,好像一个箭步就能过去一样,但是老头子临走时的那句话却是在告诉他,那点距离足以将他阻隔在外,并且只有这一条途径。
竹屋里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外面的风再次吹了起来,那些竹叶也已回复了原有的轨迹,霍棱随手抓住飘过眼前的一片,低头一看发现那片完好的竹叶在掌中已经化为了齑粉,又被风一点点吹走。
破妄竟然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真的能够应付接下来的考验吗?
无念剑心又是个什么东西?无念……无念……
霍棱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却不懂所谓无念是个什么样的境界,空晓其旨不解其意也是徒然,这不由让他联想到佛家禅经中提到的无法空相与道学中的上善若水,然而他对于禅理道义的理解也停留在入门的层次。
心思百转却始终不得其解,霍棱突然自嘲一笑,还未开始自己便已经失败了,无论怎么想都是违背了无念的深意,带着种种念头又怎么能够通过以无念剑道成名的福井平右设下的考验呢?
霍棱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地将眼睛闭上,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始终没有往前踏一步,因为他需要一个彻底澄净的心。
……
……
竹屋内茶几旁,福井平右点了油灯,沏了茶水,氤氲的热气缓缓飘向对面盘起而坐的言城面前,又一度消散无踪。
空气中除了淡淡的茶香外,还有一丝腐朽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屋子本身腐化产生的,还是从福井平右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在为难他。”言城并没有动面前那杯茶,任由它彻底冷掉。
“你应该相信亲手教出来的弟子,现在他就做得很好。”福井平右的华夏语并不算流利,但已经脱去的窒涩别扭的味道。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为耍无赖找借口吗?”
“呵呵,如果你执意这么认为的话……”
言城没再说话,端起面前那杯冷去的茶水一饮而尽,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唯一的光亮只有茶几上那点摇摆不定的火苗。
许久,言城才再次开口说道:“你应该清楚,我并不一定非要找你,方式有很多。”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福井平右不急不缓地反问一句,又慢吞吞地给自己续上一杯茶,却并没有再给他倒,也许是认为他并不喜欢这里生产的茶叶。
“因为这是你欠的,如果当年我们七人一起过来,你身下的这座岛已经属于华夏。”言城面不改色地说道。
福井平右摇头一笑:“那时候你做不出这样的事,现在也一样,何况现在你们并不再是当初的七人,不是吗?”
“所以你又挣扎了二十几年才肯死?”言城语气倏然变冷,面前那盏茶杯悄无声息地化为一滩碎粉。
福井平右平静地看着他面前那个茶杯因为怒气而遭到损坏,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世间已变,像你我这样的人都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了。”
“那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活了那么多年你还没明白这点?简直可笑。”
“你还是像以前那么难掩锋芒,就像你今天带来的这个弟子。”
“你有没有脑子,是他像我!老子的弟子不像我难道像你这个老不死?”
“那倒也是……”
安静许久的烛灯微微摇晃了几下,又归于了平静,言城也随着平静了下来,忽然道了个十分古怪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死?”
“也许明天,也许一个月后,总之不过三个月。”福井平右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沉默了片刻,言城兀自从旁边拿来一个新茶杯,又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辈,漫声说道:“我需要你必须活够两个月,到时候随便你什么时候死,能办到?”
福井平右呵呵一笑,慢悠悠地回答道:“那就要看看你带了的这个弟子走不走得出来了?”
“你应该希望他走得出来,如果走不出来你应该想到后果。”
“唉,你们的国度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说得好像你这弹丸之地就消停过多久一样!”
“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