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陛下表面上很冷,心里却是善良地很。你让陛下看见你大冯小怜那丫头,定然是惹得陛下不悦了。"陆令萱不悦地责难了几句,穆雪琳的泪水哗哗地从眼眶留下来,娇声喊着"祖阿妈...呜呜..."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去找陛下!"穆提婆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陆令萱想让穆雪琳在宣十度那个得宠,这件事一开始穆提婆就不看好。既然明明知道雪琳是长得像某个人而已,这个相似的赝品只会让宣十度厌恶。这个道理,穆提婆比陆令萱看得明白些。
"站住!你去找陛下有什么用?"陆令萱喝止了穆提婆,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儿子惹了满京城的是非。若非如此,她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找了个穆雪琳来。穆提婆吊儿郎当地回答道:"雪琳是我女儿,陛下就是我女婿。我这个国丈难道就不能为我女儿的事情管管女婿吗?"说着,穆提婆嬉笑提着他爱不释手的鸟笼子出去了。"成不了气候的东西!"陆令萱怒骂了一声,转而又安慰着穆雪琳:"琳儿别急,陛下过段时间便会忘了这些事。你去跟冯小怜打好关系,在皇后那儿多走动走动。陛下那边我也会帮你说说。放心吧,有祖阿妈在,不会让陛下就这么把你置之不理的!"
因着穆提婆是太姬陆令萱之子,因而进出阮宸宫毫无障碍。宣十度正在案前阅奏折,穆提婆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大步进去跪在堂前,大声道:"微臣穆提婆见过陛下!""什么事?"宣十度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穆提婆找他,从来就没有正事。
"回陛下,微臣对张侍郎家的二小姐一见钟情,特来向陛下求旨赐婚!"穆提婆高声说道。"啪"地一声,宣十度怒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荒谬!张家二小姐以诗定情于李家公子之事,满京城无人不知。你还敢来讨这种旨意!"
"陛下有所不知!"穆提婆看似慌张地解释道,"李家公子在花街柳巷有数个相好,为此伤了张家二小姐的心。这二人定情之事被传为美谈,但张小姐并不会幸福美满。穆提婆虽无才学,但有一颗能真心待张小姐的心。我相信张小姐跟了我,会比跟了李公子好得多。"
宣十度闻言微愣,有些许迷茫地问道:"你又不是张小姐,你凭什么这么认为?"穆提婆信心满满,道:"因为女人是善变的,日久可以生情。我有信心能护得张小姐一世的荣华,我也相信我能征服她。"宣十度的眼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穆提婆嘴角的得意之色更浓,几乎就要合不拢嘴了。
四月已至,天气渐暖,阮朱琪的房间里却有一处格外清凉的地方。"这花真奇怪,开了这么些天也不见有衰败的迹象!"芙蕖一脸惊奇地打量着"七色琉璃",赞叹不已。阮朱琪瞥了两眼,这花只有夜里好看,白天实在普通,提不起阮朱琪的兴趣。
"对了,絮姐姐,我前几日听爹爹说王爷可能要回来了,怎么这些天没有消息了?"芙蕖的注意忽然从"七色琉璃"上转开,向阮朱琪问道。阮朱琪疑惑地皱眉,忽的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树叶摩擦的声音。"出来!"阮朱琪大声喝道。
齐恕从一棵树上纵身跳下来,跪在阮朱琪跟前,手边端着一碗冰块。"咦?姐姐,我本来还想问来着,刚才一下子就忘掉了。咱们右相府可没有冰窖储存冰块,姐姐哪儿来的这些冰块养花?"芙蕖指着齐恕手里的冰块。
"唔,王府送来的。"阮朱琪撒谎说道,复又目光尖锐地打量了一下齐恕的表情,道,"你若又有事瞒着我,便不必在我身边待着了。"芙蕖闻言,不解地看着阮朱琪。齐恕眼里闪过挣扎,思索了片刻,将头低垂下去,说道:"回主子,王爷他,入狱了。"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芙蕖急躁起来,连忙向齐恕追问。齐恕看了眼阮朱琪的表情,继续说道:"王爷在晋**中公然受贿,陛下今早下的圣旨,派人去将王爷捉拿回京问罪。""这不可能!王爷**亮节,怎么可能受贿呢!"芙蕖急的直跳脚,眼眶都红了起来。
"芙蕖莫要慌张!"阮朱琪安抚了一下芙蕖,向齐恕问道:"收贿受贿之事,在北齐官场上已成风气,纵使千傲在晋阳受贿,宣十度也不至于派人去捉他回京。这里面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齐恕摇摇头,道:"主子考虑的事,属下也曾打听过。但各方消息都只说王爷受贿,并没有别的任何风声。"
"千傲何时返京?"
"后天。"
芙蕖和阮朱琪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斛律光的书房走去。书房的大门开着,透过窗便看见斛律光坐在案前,愁眉不展。阮朱琪和芙蕖轻悄悄地走了进去,斛律光却似乎没有看见她们二人。"女儿见过爹爹。"阮朱琪和芙蕖齐声喊道。
斛律光回过神来,看了眼阮朱琪,神色变得很是复杂。"爹爹..."阮朱琪正欲开口询问,斛律光却摇头摆手,道:"柳絮,莫要问了,高将军已经认罪了。"阮朱琪愣住了,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这怎么可能呢!"芙蕖冲口而出。
"这是事实,高将军已经认罪,不日便会被押送回京。"斛律光语气里满是惋惜之情。阮朱琪觉得不可置信,千傲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他为什么要承认呢?想了想,阮朱琪咬了咬牙问道:"爹爹可知陛下会如何处置千傲?"
斛律光眼色复杂地看了眼阮朱琪,握紧了拳头,道:"为父不知,不若你进宫去求一求皇后娘娘,或许还有一线转机。"阮朱琪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说道:"如此,便劳烦爹爹为柳絮安排一番,也不知何时能见到皇后。"
"为父已与皇后说好了,今晚会有宫车来接你。你好生与娘娘说说,暂且在娘娘那里待几天,静候消息吧!"斛律光站起身来,看向窗外,背对着阮朱琪。阮朱琪有些疑惑,这一切听起来太诡异了,感觉自己像是被推进了一个圈套一般,可斛律光和斛律岚又不会害她。带着疑惑,阮朱琪还是接受了斛律光的安排,不管怎样,能帮到千傲才是正事。
晚饭之后,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右相府门口。车门打开,宣十度一副布衣打扮出现在阮朱琪眼前。宣十度跳下车,作了个有请的姿势,微笑着对阮朱琪说道:"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接柳絮小姐到宫中与娘娘一聚。小姐,请吧!"
阮朱琪疑惑地看向斛律光,斛律光却作出一副全然不认识宣十度的感觉,他对柳絮说道:"柳絮,你且随这位小哥去见娘娘吧,为父在家中等你的消息。"阮朱琪更是疑惑重重,迟疑了片刻,告别了斛律光,在宣十度的搀扶下上了车。
车门甫一关上,宣十度从小火炉上提下来一壶刚烧开的水,似仆人一般向阮朱琪问道:"小姐,这里有碧螺春、铁观音和普洱,不知小姐想喝什么茶?"阮朱琪不搭理他的小把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傲受贿之事一定不是真的,你要相信他才对。"
宣十度的脸色微变,似有不悦,语气仍是温和着说道:"朕不信,可是他认了。絮,你说朕该怎么办?朕是天子,总是他是朕从小玩到大的千傲哥哥,朕也不能为徇私而罔顾王法。是你说的,希望朕能有责任感,那么这一次你要朕放了千傲哥哥吗?"
阮朱琪感到一丝不可思议,争辩道:"纵使你要对江山、对万民有担待,你要整治你这乱糟糟的北齐朝廷,你也不该先拿千傲开刀。不管怎么说,千傲也算是你的股肱之臣。我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处置那些真正的贪官污吏,但是此举对你来说无异于自断双臂..."
"那么絮也认为,朕少了闫千傲,便守不住这北齐江山了吗?"宣十度的脸色变得极差,兰陵王功高盖主这件事,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他心里的梗。也许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是他会在乎在阮朱琪心里,他比不过千傲。
"朕虽平庸,但也不是糊涂昏君。若闫千傲当真无罪,朕自会查清楚,还他清白。"宣十度微怒地甩下这句话后,便再没开过口。宣十度把阮朱琪交到斛律岚手里之后,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夜已深,斛律岚安排了阮朱琪的住处之后,嘱咐她暂时不要再提千傲的事情。阮朱琪心里更是奇怪,明明是叫她来求斛律岚的,怎地又不让她提这件事,那么斛律光安排她进宫又是为了什么呢?
夜里风雨交加,加上烦躁的情绪,搅得人睡意全无。阮朱琪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披了件轻薄的外衣,静坐在窗边。雨水似牛毛般细小,在风中轻轻地敲打在树叶上,嗦嗦作响。这声音原本极是细微,却在阮朱琪耳边被无限放大。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点一点传进阮朱琪的心里,原本的烦躁感在被放大之后,渐渐又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