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朱琪得意地摇晃着脑袋。鲜卑人崇尚汉人文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阮朱琪从小就被爹爹阮文毓和三叔阮文觉等人逼着学习汉人女子的礼仪,可每次教导的夫子来了不到半天,就被阮朱琪用各种方法赶走。即便是有意志坚定的,阮朱琪赶不走,阮文邕也会想方设法让阮朱琪不喜欢的人消失。是以多年过去,阮朱琪的野性子一点儿也没有收敛,反在阮文邕的助长下更甚从前了。
阿史那愣愣地看着阮朱琪得意洋洋的天真模样,眼神里流露出一些羡慕的情绪,道:"公主真是幸运,可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像长公主这般得天独厚。"
"瞧姐姐说的这话!能嫁给我四叔的女人,还不够幸运吗?"阮朱琪咯咯笑起来,"四叔可是个顶好的男人哦!"
"絮儿..."说曹操,曹操到,阮文邕的呼声从不远处传来。阿史那闻言一震,睁大了眼睛看向阮文邕,那个平时对任何人都爱理不理的男子,此刻脸上竟有了一种类似笑容的神情。
"今日倒是出了奇,竟这般听话,这么久了还在朕周围晃悠!"阮文邕眼角略带嘲笑的意味被阮朱琪一眼看出,阮朱琪立刻白了阮文邕一眼,道:"四叔的这些个马车都长得一模一样,真是无聊,一点美感也没有!可见四叔是个多么无聊的人!"
阮文邕毫不在意阮朱琪的这番话,上前拉了阮朱琪,边走边道:"没有兔子,山鸡倒是遇到了一只,差不多烤好了,去尝尝吧!"
阮朱琪吞了吞口水,蹦跶着往前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了阿史那,往后看了一眼便跑过来牵着阿史那的手,道:"阿史那姐姐也饿了吧,跟絮儿一起去吧!"
阮朱琪精灵鬼怪地故意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阮文邕,阮文邕的脸上竟没有按阮朱琪的意料出现尴尬的神色,凡是一脸轻松地凑近阮朱琪,道:"朕的这些皇后宫妃都成了你的姐姐了,不如朕也给你在后宫安排个位份,好让你们真正地姐妹相称!"
阿史那的脸色微变,眼角瞄着阮文邕的表情,似是说笑又似是认真的样子。阮朱琪却没有想太多,嗔了阮文邕一下,道:"四叔想得美啊!老男人一个,还尽想着些年轻的姑娘!阿史那姐姐我们走,去把肉都吃完,渣渣都不给四叔留一个!"
老男人!阮文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冷幽幽地说道:"朕只比你大三岁!"
阮朱琪闻言顿了一下,认真地看了一眼阮文邕,又板着手指数了数,然后歪着脑袋吐了吐舌头,道:"三岁难道就不够老了吗?"
阮文邕脸上一黑,良久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在阮朱琪和阿史那的身后。
何泉站在一个火堆旁边,使唤着两个伙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堆上烤着的一只将熟的鸡。阮朱琪循着肉香凑到火堆旁边,眨巴着眼睛盯着何泉,馋兮兮地问道:"好了没有啊?本宫都快饿死了!"
"何泉,让他们都下去吧!"阮文邕走到火堆旁坐下,从伙夫手里接过烤叉,顺手撒了些佐料,然后取出匕首割了一块,吹凉了些才递给阮朱琪。
阮朱琪忍了忍肚子里的馋虫,将手里的肉转送到阿史那手里,道:"还是先给阿史那姐姐吃吧,省得待会儿某人又嘲笑我不知礼数!"
阮文邕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递了阮朱琪一块肉。阿史那眼见着气氛有些异样,三两下便将手里的东西吞掉,然后道:"我吃饱了,陛下和公主慢慢享用吧!臣妾告退了!"
说完,阮文邕点头"嗯"了一声,阮朱琪还没来得急挽留,阿史那便走掉了。阿史那一走,阮朱琪便深感无趣,嚼了两块肉之后,借口有些累了,便在何泉的指引下进了帐篷休息。
北溟那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帐篷正中间的垫子上,阮朱琪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两脚踹醒了北溟。"哎哟!"北溟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叫道,"公主怎么这样偷袭人家啊!"
"偷袭?本宫是正大光明地袭击,***偷袭一说!"阮朱琪脸色不善,"睡够了没!还不快带本宫去找你那没良心的主子!"
北溟捂着被阮朱琪踢了两脚的屁股,故作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阮朱琪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敢再走慢一点吗?"
北溟闻言一震,立刻消失在阮朱琪眼前。不一会儿,北溟便吹着口哨进来了,得意地说道:"就这么点儿小事公主还需要我出手!陛下不就在公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吗?"
"嗖"地一声,一支箭擦着北溟的肩膀飞过,落在支持帐篷的柱子上。北溟吓得了一大跳,瞠目结舌地看着阮朱琪。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本宫怎么觉得随便一个人的帐篷都可以用这句话描述啊?"阮朱琪扬了扬眉,弹了弹手里的弦。
"敢问公主箭法如何?"
阮朱琪轻轻一笑,道:"十发九不中。"
北溟有些后怕地揉了揉肩膀,立刻低眉顺眼指了指门外,道:"公主这边请,小的给公主带路!"
出了帐篷往偏处走,阮朱琪嗅着一阵烤地瓜的味道找到了慢条斯理地翻动着柴火的宣十度。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宣十度的脸上,俊秀的线条和明亮的双眸。阮朱琪忽地觉得,自己这些年来都不曾这样认真地看过宣十度。
和千傲五分相似的脸,经过了国破家亡之后,虽忘却了前尘,但也洗脱了当年的稚气。阮朱琪依稀记得,当年他的眼里还曾有过孩童般的玩心,现如今却平静如水。
阮朱琪眼前有些花了,不知如今自己是不是再也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任何波澜了?
"哇唔!大哥哥,我想吃!"阮朱琪被一个童声唤回神来,定睛看去,之间阮文芳不知何时凑到了宣十度身边,还一个劲儿地往宣十度身上蹭。
"你要哪一个?"宣十度的微微笑起来,顺手将努力往他身上爬的阮文芳抱了起来。阮文芳的眼里顿时亮了起来,嘴角的口水都快滴到宣十度的衣服上了。
阮朱琪瞬间板起面孔,大步上前,将阮文芳从宣十度的怀里拎了出来,随手就往地上一丢,冷冷道:"脏不拉几的,别弄脏了别人的衣服,丢了我皇家的脸面!"
"又是你!"阮文芳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眶里含着泪水,转过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宣十度,哭出声来,道:"大哥哥,这个姐姐欺负我!"
阮朱琪捂了捂耳朵,走到宣十度面前,挡住了宣十度的视线,冷冷对阮文芳说道:"小小年纪就学着那些不正经的女子,往男人身上蹭,长大了还得了!是你自己回去还是要本宫去把你父皇叫过来啊!"
阮文芳闻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跑远了。
阮朱琪回过头来,盯了宣十度一眼,宣十度却一脸茫然。阮朱琪心下烦躁,想着这厮如今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只能白白地生闷气。"北溟!"阮朱琪吼了一声,"告诉紫鹰和白魅,以后宣十度的方圆一里内,不许有阮文芳那个死丫头的身影!连脚印儿都不许有!"
北溟睁大了眼睛呆看了阮朱琪一眼,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识趣的消失无影。宣十度继续翻弄着柴火,淡淡地说道:"长公主对自己的皇妹还真是不友爱啊!"
"友爱?"阮朱琪白了宣十度一眼,道,"安乐候是不知道本宫乃是独生女吗?何来的皇妹?再说了,安乐候杀自己的亲弟弟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眼,本宫不过是小小地教训了那个不懂事的丫头而已。"
宣十度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有些颤抖地问道:"长公主说,我杀了我的亲弟弟?"
阮朱琪心里一惊,怎地连这事都不知道!可看向宣十度的表情,似乎很不能接受这件事,便连忙道:"令弟高俨忤逆犯上,企图夺你的皇位,是死有余辜。安乐候既不记得了,便不用在意这些小事了。"
"小事?怎么在长公主眼里,人命如此不值一提?"宣十度认真地看着阮朱琪,似是在分析着阮朱琪的为人。
阮朱琪被看得面红耳赤,心里一阵慌乱,匆匆说道:"人命自是贵重的,本宫也没有说人命不值钱的事。对了,安乐候在烤什么?本宫正好饿了,不知安乐候是否介意分享一点侯爷的美食给本宫?"
宣十度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地,道:"地里无人管理的几个地瓜,我看着还能吃就挖了两个出来。不过个头不大,想来顾得了我就顾不了长公主的肚子了。长公主若是想要,随便说一声便有一群人为公主去寻食物。"
阮朱琪咬咬牙,这厮刚才分明很大方地要给阮文芳吃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便这般小气了!"可本宫已经饿了,安乐候就忍心看本宫忍饥挨饿吗?"
宣十度皱了皱眉,瞟了一眼阮朱琪,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递给阮朱琪,道:"公主擦一下嘴角的油渍吧!"
阮朱琪脸上一红,连忙手忙脚乱地在脸上擦了半天,却半点油渍都没看见,不由得怒道:"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