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朕做的,朕怎么会有解药!"阮文邕觉得心里一阵发凉。解药,他确实有;这毒箭是为他秘制的,但交出解药,阮文邕便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了。尽管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可是阮朱琪此刻看着他的眼神,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你有,给我吧四叔!"
阮文邕嘴唇紧抿,脸色发白,问道:"你可知四叔给了解药会有什么后果?"
"不是四叔做的,四叔迟早有一天找出真凶。即便因为今日四叔身上有解药,而被无知之人误会,也还会有误会解除的一天。可四叔不给解药,今日安乐候可还有性命离开这里?"阮朱琪的眼里满是恳求。
阮文邕眼神狠戾地盯着宣十度,道:"不要让朕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语毕,阮文邕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到阮朱琪手里。
"谢四叔!"
阮朱琪打开瓷瓶,将里面的一颗红色的药丸送进宣十度的嘴里。宣十度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起色,声音略显虚弱地说道:"长公主何必为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跟陛下过不去呢?"
"因为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阮朱琪抓住宣十度的衣领,质问道,"你若是心里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为何方才要奋不顾身地救我?高纬,你在骗我对不对!你说啊!"
阮朱琪不由得激动起来,方才宣十度救她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熟悉的神情,可一转眼便又消失了。阮朱琪认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眼神,就是宣十度以前看着她的眼神。
"咳咳..."宣十度无力地咳了两声,道,"微臣实在不知长公主在说什么,微臣只是刚好看到了长公主有危险,所以..."
"闭嘴!"阮朱琪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果然还是这样的回答,所有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象吗?他救她,仅仅因为她是长公主,又或者说,他见她是个弱女子。
"来人,送安乐候回去休息!"阮朱琪心灰意冷地将宣十度交到紫鹰手里,目光无神,不知在看向何处。
"絮儿..."阮文邕在听到方才那声吼叫的时候,锥心地疼了一阵,上前抱住了阮朱琪,"不要这样,四叔帮你教训他!"阮文邕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将宣十度碎尸万段。可阮文邕却清楚,现在他动不得宣十度。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阮朱琪嚎啕大哭起来,"四叔我们回家吧!"每次阮朱琪受了委屈,便会扑进阮文邕怀里,哭喊着要回家。
"好!回家!我们回长安!"阮文邕抱起阮朱琪上马,还用披风将阮朱琪包了一圈,"我们现在就会长安!"
长安,长公主府和安乐候府之间唯一的一道屏障也被阮朱琪拆掉了。阮朱琪现在只想尽可能地不与宣十度见面,至少这样还能在心里回忆起当初的柔情,而不是现在的陌生感。
"四叔,我要回宫里住。"阮朱琪将脑袋深深地埋进阮文邕的胸膛,每每这个时候,才是阮朱琪觉得最安全最温暖的时候。
"好!"
所有人都觉得上林苑的刺杀变成了无头案,风言风语甚至都开始指向阮文邕了,然没有人敢真的站出来说阮文邕些什么。齐东胆战心惊了一天,一回到皇宫便急忙冲到了柳玥的九华殿。
"齐总管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本宫这里,也不怕被陛下发现吗?"柳玥漫不经心地摆放着从上林苑带回来的东西。
"娘娘倒是淡然地很,那件事是娘娘做的,对吧?"齐东怒视着柳玥。这个女人,用他刻意向阮文邕隐瞒阮朱琪下落的把柄,要挟着他弄几支阮文邕的御用箭,说是哄着阮文赞玩的。
这种鬼话,齐东当然不信,但当时也没哟想到柳玥会这么大胆。知道看到那支射中宣十度的箭时,齐东才真正觉得一阵恐慌。在阮文邕那里再也没有什么比密谋刺杀阮朱琪更严重的事情了,这件事的后果...
"齐总管怕了?啊哈哈..."柳玥大笑起来,"齐总管跟着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这么点儿小事,也至于怕成这样?"
齐东大怒,一手掐住柳玥的脖子,吼道:"你这贱人,还站在这儿说风凉话!长公主殿下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死,不要搭上我!"
"哈哈哈..."柳玥不急反笑,道,"一个对主子没有百分百忠心的暗卫,居然还怕死!齐东啊齐东,你迟早会死在阮文邕手里的。倒不如先拉了阮朱琪做垫背!"
"先拉了你做垫背吧!"齐东涨红了脸,将柳玥掐得紧紧的。很快,柳玥的脸上便开始发紫。齐东冲动的劲儿过去,见此景又放开了柳玥。
"我可以想办法找个替死鬼把这事糊弄过去,只是你敢再动长公主一下,神仙也救不了你!"齐东想了半天,才做出这个决定。
"太晚了!"柳玥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笑容,盯着门口的方向。
齐东脸色大变,顺着柳玥的目光看去,瞬间面如死灰。门口站着的人,是阮文邕!
"原来就是你们两个狗奴才啊!"阮文邕的语气里充满了肃杀之气,"朕原以为你齐家的狗有多忠诚,竟然背着朕做了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
阮文邕亮出一把剑,径直向齐东刺去。齐东慌忙后退,却不敢主动反击,本能地四处躲闪。"还敢躲!"阮文邕手里的剑已是在乱砍了。
"哐当"一声,阮文邕手里的剑忽的被人打落在地,阮文邕还没来得及看清出手之人的脸,齐东便被人带走了。阮文邕眸子一沉:这狗居然还有外援!
阮文邕转脸又看向一脸疯笑的柳玥,道:"你知道朕为什么最后还是娶了你吗?"
柳玥微微抬头,看着阮文邕,眼里渗出泪水,道:"臣妾知道,因为长公主对陛下说:'柳玥姐姐长得真好看,配得上四叔呢!';"柳玥又笑又哭,所有的一切,她有的和她没有的,全是因为阮朱琪!
"不知好歹。"阮文邕冷冷地撇下一句话,便大步往殿外走,"你和你的一双儿女,朕都不想再看见了。"
"不!"柳玥大吼大叫起来,跪着追上前抓住阮文邕,"纵然我刺杀长公主,罪无可恕,可赞儿是陛下的儿子!赞儿现在还什么都不懂!"
"留着他,等他什么都懂了的时候再去伤害朕的絮儿吗?"阮文邕毫不留情地踹开柳玥。
"你的絮儿!"柳玥撞到地面,呕出一口血,大笑着,露出血淋淋的牙齿,样子甚是骇人。"阮文邕,你真以为那贱人最后会是你的吗?她的心已经给了高纬了,她和高纬还有一个儿子。阮文邕,你觉得你敌得过这些吗?"
"闭嘴!"
"哈哈..."柳玥大笑,"你得不到!你得不到!你以为一对鸳鸯玉佩就能牵住你们的姻缘?啊,呸!我诅咒你,这一世,生生世世,你都得不到阮朱琪!阮文邕,我恨你!我咒你不得好死!"
阮朱琪回宫不过三天,宫里便传出了有刺客行刺柳贵妃的消息。阮朱琪骇然,等去核实的时候,却听说,柳玥和那一双儿女都死了,而所谓的刺客竟然是齐东。
"四叔,这不可能!齐东跟柳玥有什么仇?跟那两个孩子有什么仇?他怎么会去杀他们呢!"阮朱琪坚信作为齐方和齐恕的兄长,齐东的人品不会跟他的两个弟弟差太多。
"这是真的。人心不古,絮儿当吸取教训,身边的奴才不是每一个都对你忠心耿耿的。"阮文邕淡淡地说着,却惊得侍奉在旁的何泉打了个寒战。
阮朱琪沉默了一会,小声问道:"阮文赞和阮文芳死了,四叔不难过吗?"现今为止,阮文邕膝下还只有这一双儿女,现如今却都不明不白地死了。可阮朱琪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出难过的神情。
"不听话的孩子,死了便死了吧!"阮文邕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阮朱琪心里有些惊讶。说实话,对于柳玥的子女,阮朱琪没有任何好感,尤其是阮文芳这厮还曾经把咸猪手伸到了宣十度身上。可毕竟还只是孩子,这样死了,即便是阮朱琪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
可四叔却说,死了便死了吧!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但是...
阮朱琪上前握住阮文邕的手,道:"絮儿听闻,四叔其实是极疼爱千金公主的,不防给她请些和尚来超度一番,也全是全了四叔和她之间的父女缘分。四叔莫要太忧伤,宫里的娘娘们都还年轻,四叔日后定会有更多的子嗣的。"
阮文邕看了一眼阮朱琪,道:"你这样一说,朕倒是想起来,安乐候高纬,还有一个儿子在世上。相传是柳淑妃所出,不知柳淑妃有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
阮朱琪闻言,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权更替,定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这些道理,难道絮儿不知道吗?"如果不是齐东跑了,加上柳玥临死前说的那些话,阮文邕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高恒就是阮朱琪和宣十度的儿子。一想到这里,阮文邕的心里就不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