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阮文邕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只是去证实那件事:阮朱琪是不是真的被宣十度害死了?
阮文芳刚出生那一阵子,他确实相信过阮朱琪已死。可随着阮文芳长得越来越不像阮朱琪,性格的差异也很明显,加上阮文邕心里总有中莫名的感觉,他越来越不确定阮朱琪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个女人,那个让宣十度**的柳淑妃,即使是战场上匆匆一瞥,模糊的身形也足以让阮文邕乱了心神。
"高纬!你竟还在这里?"文昌殿前,一袭黄袍加身的宣十度甚是扎眼。
"纬既知邕皇将至,岂有不在此恭候的道理?"宣十度淡笑着回应阮文邕。
阮文邕纵身下马,大步向宣十度走去,将黄宪等人吓了一大跳,连忙疾呼:"陛下不可!当心齐帝有诈!"
"朕信齐帝的为人,不会在这里使诈的!"阮文邕已走到了宣十度跟前,目光冷冷地看向宣十度的眼底。他的眼里,淡然地不带任何悲伤的情绪,唯有一点思念的意味。
"高纬,此时此刻,你还在思念着什么人?"阮文邕眸子皱缩,很是不满意宣十度现在的样子。
宣十度没有回答阮文邕,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形的东西,丢到阮文邕手上,道:"北**玺在此,剩下诸州,还请邕皇不要在动武伤人了!"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朕说这些吗?"阮文邕脸色一变,上前抓住宣十度的衣领,冷冷道,"告诉朕,你的淑妃在哪里?"
"哈哈!想不到邕皇也是好色之人,一来我齐宫便索要我的淑妃。邕皇好眼光,淑妃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宣十度大笑起来,刻意说得很大声,让不远处的黄宪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邕皇别急嘛!我既已上交玉玺,这里的一切都是邕皇的了,何况乎一个淑妃?"
黄宪脸色微变,淑妃?莫不是让宣十度**的祸国妖妃?阮文邕怎会在破城的第一时间向宣十度索要这个不祥的女人!
"少说废话!把她交出来!"阮文邕急切地吼了一声,这一天,他已等了许多年了。
"景礼,请淑妃娘娘过来!"宣十度淡淡地吩咐着,不管阮文邕看他的眼神多么冷、多么骇人,始终保持着无所谓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景礼扶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走了过来,女子身上的衣服正是阮文邕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件,身形也相差无几,脸上的丝帕都没有换过。
阮文邕定定地看着女子缓步走过来,虽是穿了厚重的华服,依旧能看出女子的紧张与害怕。阮文邕丢开宣十度,大步走到女子面前,伸手欲掀开女子的丝帕。
手刚刚伸了出去,就惊得女子大退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阮文邕。像!真像!这眉目虽和记忆力的不完全一样,但也是有八分相似的,说不准这些年她长变了模样。
"不怕,是我,是四叔啊!"阮文邕难得地放柔了声音,连带着动作也轻柔起来。
面纱渐渐揭开,阮文邕的脸色却霎时变地阴沉,一把将女子推开,冷冷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冒淑妃?"
"我...我..."面纱下的女子正是在玉露殿久不出现的穆雪琳。原本宣十度将阮朱琪的衣裳赏给她穿上,穆雪琳欢喜不已,要知道阮朱琪的每一件衣裳都是挑选最上乘的丝绸,重金打造的,穆雪琳眼馋了很多年。然而穆雪琳没有想到,一出来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就是淑妃,邕皇为何要说是假冒呢?"宣十度眼睛扫过穆雪琳,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惊得穆雪琳一个字都不敢说。"邕皇难道以为,纬连自己多年的枕边人都会弄错吗?"
阮文邕脸色阴沉,他不能判断宣十度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在糊弄他。宣十度却走上前,笑道:"我知道了,邕皇定是不满意淑妃的姿色。不要紧,我后宫里还有大批貌美如花的姑娘,都还是干净的呢!"
"你真的是淑妃吗?"阮文邕冷冷地看着穆雪琳问道。
纵使穆雪琳再愚笨,也知道这个时候听阮文邕的话生路比较大,连忙摇头,道:"我不..."
"贱人!看我不杀了你!"宣十度没有给穆雪琳开口的机会,夺过阮文邕的佩剑,一下便割断了穆雪琳的脖子。瞬间人头滚落,鲜血溅了阮文邕和宣十度一身。
黄宪等人大惊,正欲上前保护阮文邕之时,宣十度却一把丢开了手里的剑,愤愤道:"我便是为了这等贱人亡了国!岂容这贱货再去侍奉别的男人!"
阮文邕缓缓擦去脸上的血迹,眼神阴冷地盯着宣十度,问道:"朕再问你,柳絮在哪里?"
宣十度的眼神微变,笑道:"原来邕皇是为柳絮而来的,那邕皇来的太晚了。柳絮已经死了五年了,尸首都化成灰了。柳絮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竟然放着我的女人不做,要去和那闫千傲做黄泉下的鸳鸯!该死!"
"最该死的是你!"阮文邕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双手掐住宣十度的脖子,"果真是你害死了朕的絮儿!朕要叫你付出代价!"
"陛下!陛下!"黄宪连忙上前拉住阮文邕,生怕阮文邕用力过猛将宣十度这样掐死了,"陛下不可啊!仁君不杀降帝!陛下万不可伤齐帝的性命!"
"哼!"阮文邕将宣十度往地上重重一丢,道,"朕不杀你,朕要让你活着!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
宣十度的脑袋撞到地上,破出一道血口,血水流出,迷糊了宣十度的眼睛。宣十度却坚持着,无所谓地笑给阮文邕看。最终血流过多,宣十度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给朕救活他!"阮文邕冷冷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咕噜咕噜往大漠的方向跑去,一连三天都没有停歇过。阮朱琪昏睡了三天三夜,最后被马车的颠簸震醒,睁开眼,却见车内除了高恒,自己和宣十度的四名手下都被捆住了手脚。
"恒儿!怎么回事?"阮朱琪询问地看向高恒,高恒却是面色紧张,小手背在身后乱动,不敢看着阮朱琪。
"恒儿!"阮朱琪有些微怒了,自己这样被捆着,作为儿子的高恒竟无动于衷。
高恒眼见着阮朱琪发怒了,哭丧着脸说道:"不是恒儿做的,是父皇说要恒儿看着母妃,不许母妃乱跑的!母妃就饶了恒儿吧,父皇说过了今天才能给母妃松绑。"
糟了!宣十度!阮朱琪心下一惊,连忙将剩余的四个人踹醒,又向高恒说道:"恒儿过来,你这样绑着母妃是不对的,母妃很难受,快过来给母妃松绑!"
"不行!"高恒连连摇头,阮朱琪追问:"恒儿!父皇可有说为何要绑着母妃?"
高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阮朱琪,小声道:"父皇说母妃不让他去亲近别的女子,可世间貌美的女子那么多,父皇忍得很辛苦。所以...所以拜托恒儿看着母妃,父皇要去潇洒几天。"
高恒这个傻儿子!阮朱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高恒,听着这话便能想象出宣十度哄骗高恒的猥琐模样,心下又气又觉得好笑。
还是红枫懂得孩子的心思,连忙向高恒说道:"殿下,你被陛下骗了!若是陛下真的出去潇洒去了,到时候给殿下带几个不认识的弟弟妹妹回来,可就不宠殿下了!"
"真的吗?"高恒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红枫,脸上写满了担忧。
红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属下怎么敢哄骗殿下呢!殿下快些给我们松绑,我们好去阻止陛下,不然晚了,殿下可就真的不受宠了!"
高恒想了想,眼神挣扎一番,终是像下定很大的决心一般,上前开始给阮朱琪松绑。绳子刚解开,阮朱琪稍稍活动了一下,马车便停止了前行。阮朱琪心中一紧,连忙从红枫身上找了把刀,将四个人的绳索都隔了一道。
"主子,我们到了!"马车外传来齐恕的声音,阮朱琪松一口气,这才掀帘而出。
眼前的景色再次让阮朱琪吃了一惊,茫茫的大漠,黄沙漫天,马车停在了一片绿洲之中唯一的一座小庭院门前。"这是哪里?为何要带本宫来这里?陛下呢?"阮朱琪焦急地追着齐恕问道。
"这是大漠,我们离开邺城已经三天三夜了。"紫鹰率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高恒抱了下来。
一道白影从马车内冲出,一道挥断马儿和车之间的联系,狠狠地鞭打了几下马儿的屁股。马儿吃痛地跑出去,却被紫鹰用绳索套出,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紫鹰,你拦着我做什么!"白魅急忙吼了一声,怒视着紫鹰。紫鹰面色悲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丢到白魅眼前,道:"你自己看吧!"
白纸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是宣十度亲笔所书,上面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寥寥数字:"护我妻儿!纬绝笔。"
红枫一把夺过字条,看完之后,瞬间泪水夺眶而出。"陛下!"白魅也失声痛哭起来。
"本宫要回去!齐恕!带本宫回去!"阮朱琪抓着齐恕要往车上走。"主子!马儿连续跑了三天三夜,已经跑不动了!"齐恕拦住阮朱琪,"况且,主子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三天前,我们离开不久,邺城就已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