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醉被弹劾的罪状有上千条,但他看完这些罪状后,真正在意的只有七大罪状。
“德不堪用,徇私枉法,祸乱朝纲,犯大不道之罪。
内植叛逆,外通异族,企图造反,犯反逆、叛国之罪。
包藏祸心,蛊惑圣意,窥窃神器,犯谋大逆之罪。
目无尊上,心无纲常,藐视王法,犯大不敬之罪。
弑父鸠母,杀姊屠兄,豺狼成性,犯大不孝之罪。
扶持亲信,排除异己,私募兵卒,犯内乱之罪。
出生江湖,心狠手辣,以怨报德,犯大不义之罪。”
这七大罪状当然都是子虚乌有的,但是只要季长醉坐实了其中一大罪状,就足以被处以极刑,死无葬身之地了。
况且这欲加之罪,难道还怕没有“证据”吗?
季长醉放下手中的诏书和白纸,叹了口气,道:“这些罪状看起来,真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啊。”
裴世勋道:“古语云:‘悠悠之口,可以决龙脉,毁社稷,不可不防’,如今看来,这句话真是字字珠玑,一语中的。不知大人想怎么对付这些悠悠之口?”
季长醉道:“如果是在江湖遇到这样的事,我大不了提剑把他们全部杀了。可现在是在朝堂之上,刀剑拳脚都成了无用之物,我能怎么办呢?说到玩弄权术,收买人心,我真的是一窍不通。皇上真是错看我了。”
裴世勋道:“皇上没有错看大人。不错,大人确实不懂权术,不擅长书笔之事,不精通为官御人之道,但大人与皇上是一条心的,光这一条,世勋认为,能抵得上别人的千条、万条!”
季长醉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还是辜负了皇上的厚爱了。现在我面对两千九百三十五位京官的弹劾,已然是骑虎难下了。”
裴世勋道:“现在事情还没遭到那种地步,虽然京官们基本都弹劾了大人,但那些地方大员、封疆大吏,都没有上书弹劾大人。他们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如果大人必定会被弹劾下台,他们是不会没有动静的。现在他们都没有什么举动,恰好说明这件事情是有着很大的转机的。”
季长醉问道:“转机在哪里?”
裴世勋道:“转机在皇上和大人的手上。只要皇上坚持任用大人,时间一长,那些京官自然会要妥协。但那只是一个小转机,大转机是大人要在朝廷立功,立下足以封住所有悠悠之口的不世功勋。”
季长醉道:“这样大的功劳,一时半会儿,我却到哪里去立?”
裴世勋道:“我们只能等,等到大人立功的机会到来。”
这时门吏忽然来报:“相国大人,兵部上卿方涵瑞说有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立即求见相国大人。”
裴世勋通红的眼眸登时现出了光彩,道:“大人,转机来了!”
季长醉对门吏道:“快快有请。”
门吏得令之后,立即出去把方涵瑞请了进来。裴世勋这时已经到了后堂,他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不然会让季长醉的处境更加危险。
季长醉对方涵瑞是有一点了解的,毕竟每回上朝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他们私底下见面,这倒还是头一次。
方涵瑞今年刚刚三十出头,是九卿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三十出头就能当上兵部上卿,位列九卿之一,这不得不说是官运亨通了。
但一个做官这么有前途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季长醉呢?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时候与季长醉见面,有百害而无一利。就算季长醉最后避过了这次的弹劾风波,坐稳了相位,方涵瑞也没有好果子吃,因为没有一个皇帝会容忍掌管兵部的上卿和当朝相国有任何的勾结!
这一点方涵瑞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来了,还是急冲冲地来的,季长醉看他走进大堂时慌乱的步子和脸上焦急的神情,甚至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被仇敌追杀至此的。
“属下兵部上卿方涵瑞,参见季相国!”方涵瑞冲到季长醉的面前,行了个礼。
季长醉这时才看出他手上捏着一封奏折,奏折因为沾上了他手心的汗水,已经有些褶皱了。
现在可是大冷的天气,虽然并没有下雪,但也足以让一个非习武之人冷得离不开火炉。这样的天气,方涵瑞手心冒出的汗却把奏折都弄得起皱了,这只能说明他是遇到了什么他认为的了不得的急事了。
季长醉道:“方大人请坐吧,现在不是在朝堂之上,方大人不必多礼。”
“不用坐了,军情如火,片刻也耽误不得。现在皇上罢朝,军国大事都无人裁决。”方涵瑞站起身子,喘了口气,把手中的奏折递给了季长醉,道,“请相国大人把这封奏折交给皇上,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速速派兵剿灭乱党。”
季长醉接过奏折,问道:“是什么样的乱党,让方大人如此焦急。”
方涵瑞道:“哼,这些乱党我早在三年前就曾上书直言其危害,谁知道前任钱相国一口咬定那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毛贼罢了,让我不要管。还说如果这样的小毛贼朝廷都要管的话,那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说道这里,方涵瑞突然怒火中烧,骂道:“他妈的,那个蠢货,他懂个屁!不打家劫舍,不要钱,还自己贴钱,对内有檄文,对外有宣言,有这样的毛贼么?唉!如今这样的‘小毛贼’已经祸害了我大三州之地,鱼肉了我大百万之民了!”
季长醉道:“那群乱党已经这样猖獗了么?”
方涵瑞道:“相国大人,要不是我今日收到了岚州已经陷落的战报,我也不信朝廷在覆盆子陈兵三十万,居然会连失三州啊!”
季长醉惊道:“连失三州?那前二州失陷时,你为何不上奏皇上?”
三州失陷,这可是自大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现在四海升平,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连陷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