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月亮,夜色格外的浓,但金蛟镖局里里外外的每一处角落都点了灯,把这无边的黑夜都尽数驱散了。
镖局里点这么多的灯,只因为半个时辰前有十三匹快马奔进了镖局。
苏大就在这十三匹快马中的一匹上,他这两天都在马背颠簸,感觉五脏六腑都几乎被无休无止的震动给移了位。
到了镖局之后,苏大才终于得以下马,但下马之后立即就被绑到了梅绍基面前。
梅绍基双目血红,看起来已有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了,但他一见到苏大,却还是精神十足,直接把苏大提到了他儿子的卧房里。
卧房里原本站满了人,但梅绍基一来,那些郎中医官就都退出去了,卧房里原来的人就只剩下了苏二、孙让和躺在床上梅绍基的儿子梅庆云。
而季长醉和白风斜都已经趴在了屋顶上,看着下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
苏大喊道:“梅绍基,你放我下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干什么!”
一天前苏大还在伺候他的那些药草,却突然被十三个镖头抓上了马。镖头们都是一言不发,只是疯狂地扬着马鞭,让马儿飞驰如电,让苏二始终摸不清楚这十三个人要带自己去干嘛。
但苏大一被梅绍基提进他儿子梅庆云的卧房,一看到浑身酒气的苏二和躺着床上的奄奄一息的梅庆云,就什么都明白了。
而苏二一看到苏二,更是目瞪口呆,宛如被五雷轰顶,轰散了所有的魂魄!
梅绍基对苏二道:“苏二先生,我敬你一声先生,是因为你的医术确实高明。先前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肯为我儿治病疗伤,现在我把令兄给请过来了,不知道你还肯不肯为我儿治病疗伤?”
苏二骇然道:“如果我不肯,你就会要了我大哥的性命吗?”
梅绍基瞟了眼苏大,狂笑道:“我不光会让令兄死,还会先让令兄生不如死!”
苏二连忙道:“好!我治,我这就治!”
他自己死都不肯给梅庆云治伤,现在为了苏大,他就立马就答应给梅庆云治伤了,因为他把苏大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要重要了无数倍。
梅绍基道:“那好,你现在就治吧,只要治好了我儿,我担保你们兄弟俩都平安无事。”
这时苏大喊道:“苏二你敢!老苏家的人,岂能给这狗崽子治病!”
季长醉心道:“苏大先生说梅绍基的儿子是狗崽子,那就是在骂梅绍基是狗了,这样只怕会给他自己招来麻烦。”
果然,苏大的话刚刚落音,梅绍基就猛地一个巴掌打在了苏大的脸上,打得苏大的嘴角血流不止。
梅绍基冷冷地道:“嘴巴太臭可不是一件好事,容易给自己找来祸患的。”
苏二大喊道:“梅绍基!你要是再敢伤我大哥一丝一毫,我就说什么也不给你儿子疗伤了。”
梅绍基闻言立即让人服侍苏大坐下休息,对苏二道:“你尽管放心,只要你能把我儿治好,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屋顶上的白风斜对季长醉道:“怎么样,现在下去救他们两个吗?”
季长醉道:“还要等一等。”
白风斜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等到苏二把梅绍基的儿子都治好了,我们再去救人吗。”
季长醉道:“你不了解梅绍基的为人,他办事一向滴水不漏,现在我们就算下去能把苏大先生和苏二先生带出卧房,我们也出不了镖局。”
白风斜道:“那梅绍基全程都会盯着苏大和苏二,我们再等下去又有什么用?”
季长醉道:“能等到梅绍基不在当然最好,但如果他要对苏二先生和苏大先生不利,就是要豁出性命,那也顾不得了。”
这时苏二已经在给梅庆云把脉了,他本来给人看病,只需看一眼就行了,是从来都不用把脉的,但现在他的心神已乱,只有把脉才能知道梅庆云的伤势如何了。
苏大叹道:“苏二!我的性命和我们老苏家的祖训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就算治好了他,让梅绍基不杀我,但违了祖训,我也不想再苟活于世了。”
白风斜问季长醉道:“他们老苏家还有什么祖训吗?”
季长醉道:“听说苏二给人治病虽然说是看心情,但其实是有三不治,第一作恶多端者不治,第二草菅人命者不治,第三豪强富人不治。这三不治应该就是苏大先生所说的祖训了。”
白风斜道:“难怪苏二不肯给梅绍基的儿子治病,梅绍基把这三不治都犯完了,苏二怎么肯去救他的儿子?”
此时屋顶之下的梅绍基对苏二道:“苏二先生!祖训重要还是苏大先生的性命重要,你心里应该早就上过秤了。要是你为了所谓的祖训,不肯治了,那也容易,我先当着你的面砍下苏大先生的脑袋,再砍下你的脑袋!”
苏二闭眼又睁眼,道:“你不用再说了,他的伤我已看了,肺腑心脉都被刚猛掌力所伤,我只要先施用银针,封住他的气血,让他不再吐血,再……再以几种药物给他服下……就可以……”
梅绍基急忙问道:“就可以什么?哪几种药物?”
苏二正要说,苏大却对着他道:“其实这些年来我心中一直都对你有愧,我后来才知道那时你没能赶回来,是被人给拦住了,原也怪不了你……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苏二忍不住流出两行浊泪,颤声道:“大哥……”
梅绍基道:“你们两兄弟要叙旧,待会儿再叙,先把我儿的病治好再说!”
苏二大笑道:“不用治了,他伤及肺腑心脉,已是药石无救了!”
梅绍基大怒道:“你说什么!”
苏二大笑道:“你儿子已经没救了,趁早准备后事吧。”
梅绍基握紧铁黑的拳头,道:“好!好!好!既然要死,我便送你一程!”一拳直冲苏二面门。
“等不得了!”
季长醉大喝一声,踢碎瓦片,飞身落地,为苏二接下了这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