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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斯人不可闻

大暠江湖录 有丑 2396 2024-11-19 07:05

  相国府的守卫都已经靠近了大堂,焦作赋与其余五人看了看那些守卫,又看了看季长醉,知道今日再难活命了。

  谁料这时季长醉却对着焦作赋道:“你虽然败给了我,我却不想杀你。你带着你的人和你的剑走吧,趁城里的守军还没有发现,快快出城去罢!”

  季长醉一边说,一边闪到焦作赋身前,指出如电,封住了他右肩上的几处穴道,暂时为他止住了血。

  焦作赋没想到季长醉会放过他,他还觉得季长醉这样放了他,比杀了他还难受,哑声道:“你想要羞辱我,妄想!我焦作赋就算是死,也不会受你这个朝廷走狗的恩典!”

  他话一说完,左手就举起长剑,往脖子上飞快地一划,呼的一声剑鸣,剑锋已经没入他的咽喉。

  季长醉抢前一步,惊呼一声,却见焦作赋已经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已然气绝。

  那五人见焦作赋已经自杀,面面相觑,人人自危,除了握紧手中的兵刃,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季长醉此时背过身去,道:“你们带上焦作赋的尸身走吧,我与你们没有什么仇怨,不想徒添杀伤。”

  他又对那些守卫下令道:“都退下去吧,不要阻拦他们。”

  这些守卫都是从龙武卫中挑选出来的,向来都是令行禁止,听到了季长醉的命令,就都立即散去了。

  那五人见季长醉真的有意要放过他们,便也二话不说,忙拖起地上焦作赋的尸体,拾起他的断臂,非常狼狈地奔出了相国府。

  白风斜对季长醉道:“你为什么要放了他们?你现在放了他们,他们来日见到本大爷,岂不是又会与本大爷作对?”

  季长醉反问道:“他们与我没有任何瓜葛,我既不是见人就杀的刽子手,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屠夫,我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

  白风斜说不过季长醉,道:“好吧,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大爷我承认嘴皮子没有你利索,行了吧?以后他们要是再来找我的麻烦,大爷我也不用你出手了,大爷我自己一个人把他们都料理干净了事!”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自然是随你的便。”

  季长醉叹了口气,离开大堂,走进书房,从里面锁上了门,想自己一个在书房里坐上一会儿。

  他其实对那个几乎人人都视他为朝廷走狗的江湖,一直都是有感情的。

  因为他毕竟在那里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在里面经历了很多事,虽然那其中让他开心欢笑的事很少,让他愤怒悲伤的事很多,但要他忘了这个江湖,怎么可能?

  所以当他知道李柯风谋划的叛乱里有江湖人士的参与时,他感到了为难,更感到了一种莫明的、无言的悲哀。

  这种悲哀就好像是你明明深爱着一座城市,却不得不要看眼睁睁地着这座城市朝着你并不喜欢的方向发生改变,甚至是一步一步地走向覆灭的道路。

  当熟悉的街景不断地消失,古老的城墙受到了灭顶之灾,而新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丑陋,丑陋到让你目不忍视,你怎么会不为这座你喜欢的城市而感到悲哀呢?

  季长醉在书房中独自一人地体会这种悲哀,忽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孤独。

  他想到这种孤独其实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扎根在他的心里了,只是现在忽然破土而出了罢了。

  这种孤独让他感到难受,因为他一沉浸在这孤独里,就会不可抑制的想起赵指柔,继而感到一阵窒息一般的难受。

  这样的难受让他突然想去看一看赵指柔,哪怕是躲在远处,不动声色地望她一眼也好。

  季长醉想到这里,打开门,走出书房,就想直接去往机枢阁。

  他全力运起“游云掠影”,好像只用了一瞬,就已经到了紫竹林。

  进了紫竹林,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在不停变换着方位的机枢阁,然后直接穿过了长长的甬道,到了‘外阁’,接着又进了‘内阁’,失魂落魄地走过‘内阁’,到了‘偏阁’。

  ‘内阁’的六位阁老都没有见过季长醉这个样子,心里都感到一阵奇怪,一时连那句“那位住在偏阁的女子,半月前就已经搬走了。”都没有来得及说。

  季长醉到了偏阁之后,心脏狂跳不止,他目之所见,几乎一切都与他上次来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先是十分小心地藏在一个了较为隐秘的地方,想在那里看到不经意间走过的赵指柔。

  但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等到他眼睛都快看花了,还是没有等到他朝思暮想的赵指柔的身影。

  他等不及了,开始运起轻功,在偏阁四周边走边小心地看,生怕错过一个角落。

  他的轻功极快,几个起落就能绕着偏阁走一圈。

  但他却围着偏阁绕了一个多时辰,因为他每绕一遍都没见到赵指柔的半点倩影,却每一遍都不死心,总想着也许下一遍就会见到她。

  其实以他的阅历,早就看出来偏阁中已没有人在了,但他就是固执的不信,以为只要他守在这一方小小的偏阁,就一定可以见到赵指柔。

  但他终于绕得累了,他大口地喘着气,然而还没有死心,胸膛里的一颗心还在狂跳。

  他一直没见到赵指柔,好像不仅没有丧气,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了。

  但此时他和上天都已经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不再绕着偏阁走,开始像踩着即将碎裂的薄冰一般,踩着阁楼上的木制楼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指柔只是睡着了,一定就在阁楼的房间里,我手脚都要轻一点,千万不能把她吵醒了,因为她每次被人搅了一场好梦,就会一整天都不开心……”

  季长醉在幻想,当他用颤抖的手打开赵指柔房间的门,看到里面的床头上没有那张他无比熟悉的睡颜时,他的幻想嘭的一下,破灭了。

  这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季长醉忽然很想哭,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泪腺已经忘记了要怎么流泪,所以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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