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如其来】

　　将要迎来新太阳前夕的池袋，人少得根本不能称其为繁华。

　　能在半夜三四点独自一人出现在池袋大街上的女孩子虽然算得上是勇气可嘉，但当时街道上大部分只剩下流浪汉，而且店面也没有几家开着。

　　目前为止应该是用千绘来称呼的女孩很了解这个时间基本是扑空的。和之前一样，她踏进麦当劳伴着无尽的深沉夜色开始上网。

　　现在出现在她的身上的气氛，名字叫做“倦怠感”。

　　如果说五月综合症是一个真正的病症，她一年到头都在得着五月绝症。工作的目的是为了得到钱，得到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毫无目的。

　　临也在场的话也许会顺便怂恿她自杀，然而千绘是不会被怂恿的。

　　即便到现在看来，折原临也的眼中她果然还是很无趣的。

　　她要活着，虽然没有目的没有意义但她要活着。看起来很无耻吧？看起来很无赖吧？多少次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之所以能够坚持苟活于人世，是因为她在等。

　　过程很是漫长，也并不被任何人理解，连她的亲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想混日子到什么时候。

　　但还是在坚持等下去，玩下去，仿佛逃避一般拒绝成为社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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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八点池袋街头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麦当劳店内柜台前稍稍排起了购买早餐的队伍。

　　生物钟是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的千绘不由自主地开始困了。不过现在睡着了早高峰时段的池袋就会从眼前瞬间消失，千绘选择了再续一杯咖啡试图撑到九点再离开。

　　朝阳给高楼涂上了一层暖金色，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有上班族，有学生，有老人，啊，也有传说中的独色帮呢。

　　穿着同样颜色的饰物，一眼就能从人流如潮中轻易地分辨出来。

　　人们对于传说中的事物通常会具有恐惧心理。有对于传说本身的恐惧，也有对于自己一旦遇上了传说会遭到的待遇而恐惧。不得不说，在口口相传的范围内，后者的恐怖程度将会直线上涨到达荒诞无稽的程度。

　　千绘当然和所有人一样对“独色帮”之类的地下社会怀有恐惧。而恐惧之上，出于一个写手的秉性，又带有相当程度的好奇心。

　　在论坛看到的类似于无头骑士的黑摩托，罪歌，黄巾贼，帮派火并之类的传言，除了感叹“好可怕好可怕”之外，她更想去探求此类存在。

　　这家伙大概是和三流杂志记者没什么两样的八卦度。

　　被平和岛静雄抓住了估计会被扒皮拆筋。

　　可怕。

　　对她来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啊！”

　　无法抑制的叫声喷了出来。

　　人体疼痛的感觉一般都会集中在某个部位，疼痛的部位表明该位置出现了问题。但某个地方的疼痛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全身的器官也好，骨骼也好，在同一时间拉响警报。

　　世间没有一种痛是全身性的。千绘所承受的痛感，正属于不正常的范畴内。

　　这种“不正常”的疼痛，其实她已经忍耐了十几年。

　　根本记不得从几岁开始全身就会突然如同打开开关一般疼痛，而除了咬牙忍耐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所谓的止痛药，甚至麻醉药都不是它的对手。

　　此时的千绘憋住气把头靠在桌面上，两手抱着身体不停地战栗。

　　手指下意识地环住自己，指甲抠进肉里，这时外衣兜里手机发出震动。

　　管不了是谁来的电话，千绘咬紧牙关硬撑着等待疼痛过去。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生理期快要到了。

　　“糟了啊……”

　　咬牙磨出几个字，她感觉到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桌面。

　　“——小姐，你没事吧？”

　　尽管麦当劳里没有专职的服务员，不过值班经理发现异常也就走了过来，拍拍千绘的背。

　　疼痛瞬间消失。

　　从她的经验来讲，疼痛的消失和店员的接触没有任何关系，恰巧时间重合罢了。由于心理作用，她还是很谢谢经理，抬头时顺势一袖子把汗擦干。“没事，谢谢你。”

　　为了表示友善笑了。

　　经理走开后她把手机拿出来，啊，是编辑的电话号码。心情立刻变得有些苦逼且沉重，千绘默默地关掉手机电源，装死。

　　其实说是装死，现在的问题是不马上回家的话真的要死了。千绘收拾下电脑，转身离开了麦当劳。

　　千绘身上“不正常”的疼痛，按理说应该算是一种遗传病。

　　疼痛本身就表示着“不正常”，而疼痛在“不正常”之上的病症，基本上都是疑难杂症。

　　之前也说过，千绘忍耐着疼痛有个十几年了。这个数字小于她的年龄，实在是因为不记得是不是一生下来就有这个毛病的。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发病，这样的记忆也根本不存在。只知道自己小的时候去过很多家医院，做过很多不同检查，为了检测脑电波，前天晚上被父母强迫不准睡觉，三个人一起窝在被炉里看录像带的事情。

　　结果，能够确切得出的结论，就只是一句“遗传病”而已。

　　究竟是不是遗传病，没有人能知道。父亲家里没有类似的病症，母亲是个孤儿，两人身体都很健康，并没有奇怪的病。

　　或许也就是因为母亲的孤儿身份，让本来和睦的家庭在千绘的病久治不好之后，变得支离破碎。

　　他的父亲，有些懦弱的男人，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爱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