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冢篇四十九)情字难言
“谢小侯爷,你跟我说实话,南宫亓玥到底怎么样了?”
这日,颜凌歌亲自下了贴,请谢润竹前往迎八方一叙。
而谢润竹刚走进逸菊的屋门,就听到颜凌歌的问话。
“公主。”
进了屋子,谢润竹看向斜倚在榻上,小腹已经高高隆起、并且稍显丰盈的人。
“前几日有捷报传来,说是亓玥他们胜了里单一战。”
“是吗?”
因身孕已将近六个月,颜凌歌行动不便,所以她便只能斜倚在那儿,凌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微微低垂着眼眸坐在凳子上的谢润竹。
“既然打了胜仗,那皇上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我这几日进宫面见皇上,他都以各种理由搪塞我,并不接见我呢?”
“大概是因为国事繁忙吧。”
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头,谢润竹嘴角挂上一丝如往常般和煦的笑意,道:“虽然亓玥打了胜仗,可是此次与里单一战,到现在都四个月了却还是没能分出胜负,所以皇上他很是忧心,这几日连早朝都免了。”
“这样吗?”
依然盯着状似镇定自若的谢润竹,颜凌歌又问:“那不知这几个月来,谢小侯爷可曾收到过谢言风的消息?”
“虽然不多,但是也有。”
点了点头,谢润竹道:“言风这次跟着亓玥去,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哦。”
移开自己的目光,颜凌歌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然后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谢小侯爷,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是不是?”
“自……自然是。”
虽然因颜凌歌的一句“朋友”而心里微微一酸,可谢润竹却明白自己和她的身份。
所以冲着颜凌歌笑了笑,谢润竹道:“公主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该有所欺瞒,是不是?”
不理会谢润竹的疑惑,颜凌歌闭了眼,道:“润竹,你跟我说实话,南宫亓玥在边境,真的可还平安?”
“自然……是真的。”
听着颜凌歌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谢润竹只觉得心中一滞。但很快的,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道:“亓玥在边境自然平安,不然里单怕是早就打过来了。”
“那就好。”
心里暗骂着这么久了南宫亓玥居然连一封书信都不给自己写一封,颜凌歌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她将自己心头滋生的一丝担忧和不安压下后,道:“润竹,可要陪我喝一杯?”
“公主。”
一听颜凌歌要喝酒,谢润竹赶紧摇头,满脸不赞同。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饮酒?”
“就喝一杯,应该不碍事的。”
慢慢坐起身拿起酒壶在玉杯中斟满酒,颜凌歌浅笑着看向关切的看着自己的谢润竹。
“很久没有来这迎八方了,也很久没有喝过这醉春风了,还真是有些想念这个味道呢。”
“公主……”
谢润竹动了动嘴还想再劝,却被颜凌歌打断。
“润竹,我真的就只喝一杯。”
“可是……”
“我好累。”
端起那杯酒,颜凌歌仍旧笑着,可是谢润竹却从她那淡淡的笑中,看出一丝酸涩与隐忍。
“润竹,你知道我这四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自我回来京城后,南宫亓玥他……他居然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给我写过……你知不知道,这四个月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梦到他被敌军围攻,梦到他……梦到他遍体鳞伤、孤立无援,我真的……真的是……”
“公主。”
听着颜凌歌带着哭腔的话语,谢润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揉成了一团。他想赶紧上前去把颜凌歌抱在怀里安慰她,可是手臂伸了伸,他的手,最终还是只落在颜凌歌的肩膀上。
“公主,别想那么多,亓玥他……他肯定没事的。或许是因为跟里单开战之后战局紧张,所以没有时间写信吧,言风他这两个月也不怎么写信回来了。”
“呵呵,或许是吧。”
盯着玉杯中澄清醇香的醉春风,颜凌歌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把酒杯放下。
“润竹,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你?”
眼看颜凌歌有些笨拙的想要站起身,谢润竹赶紧小心的把她扶了起来。
“不用了,倚荷在外面等我。”
谢绝了谢润竹的好意,颜凌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隆起的小腹,慢慢往门外走去。
……
“公子,您现在可要回府?”
颜凌歌刚离开,谢书墨忽然走了进来。
“等会儿吧。”
看着桌上那杯散发着醉人气息的佳酿,谢润竹重新坐回凳子上,将那杯酒端在手里。
“公主她回府了?”
“嗯。”
这么久了,谢书墨多少也看出了些谢润竹对颜凌歌的感情,所以此时他看到谢润竹对颜凌歌如此关心,倒也并不是太惊奇。
“我看倚荷扶着夫人上了马车,然后她们就往将军府的方向走了。”
“那就好。”
因颜凌歌刚才的反应,谢润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因此略一思索,他又说道:“书墨,你派几个人守在将军府周围,一旦将军府有什么异常,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
“是。”
“还有……”
抬头看向谢书墨,谢润竹问道:“亓玥的事儿,你可曾有向别人说过?”
“没有。”
“真的没有?”
看着忽然有些心虚的谢书墨,谢润竹的脸色不禁变得严肃起来。
“有。”
瞥见素来温润和煦的谢润竹此时的脸色竟然如此难看,谢书墨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两个多月前,就是……就是二公子派人送来书信,说南宫将军被敌军射伤、昏迷不醒那一次,我去将军府给夫人送补品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夫人身边的倚荷,然后……然后不小心,把……把将军昏迷一事,告诉了倚荷。”
“你说什么!”
虽然谢书墨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他的话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谢润竹耳中。
“两个多月前,你把亓玥受伤昏迷的事情告诉了倚荷?那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我以为……”
自从进了安平侯府,谢书墨还是头一次见谢润竹生这么大的气,所以他慌忙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因为倚荷当时……她当时立了誓,说是……绝对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夫人的,并且……并且倚荷向来懂得轻重,所以她……她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儿告诉夫人,惹夫人担心的。”
“糊涂!”
怒声斥了谢书墨一句,谢润竹心急之余,一口气将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既然你会不小心把亓玥昏迷一事告诉倚荷,那若是倚荷跟你一样,也不小心把这事儿告诉了公主怎么办?”
“这……这……应该不会吧。”
知道这事儿确实是自己的过错,所以谢书墨懊恼的挠了挠头,道:“依我看,夫人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不然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南宫将军昏迷不醒,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赶去边境的。”
“你……”
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本来自己就不会饮酒,所以酒意上来的比较快,总之,谢润竹伸出手指,有些颤抖的指着头快要低到地面上的谢书墨。
“书墨,你平时也是伶俐聪明的不行,怎么这次就如此糊涂呢!公主她……她现在怀有身孕,若是她知晓亓玥昏迷到现在都还未醒一事,你是想让她和孩子都出事吗?”
“不……不是的。”
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谢书墨悔恨的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公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您……您罚我吧!”
“唉!罢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谢润竹揉了揉开始越来越昏沉的额头,道:“你现在就去安排人手,让他们……让他们时刻注意着将军府里的动静。”
“是是是,我这就去!”
匆忙的应了谢润竹一声,谢书墨刚想起身去召集人手,可是当他看到谢润竹绯红一片的脸颊时,还是担心的说道:“公子,我还是先送您回府吧。”
“不用,你快去!”
一手支着额头撑在桌子上,一手摆了摆手,谢润竹努力维持着脑子里的最后一点清明,道:“快……快去!”
“是。”
明白谢润竹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最为固执,所以谢书墨无法,只得先去安排人手守在护国将军府周围。
而当谢书墨离开之后,谢润竹又接连给自己倒了酒,然后一杯又一杯的,直到一壶酒见了底,他才“砰”的一声,一头倒在桌子上。
“这醉春风好像……确实比一般的酒要美味一些……怪不得……嗝……怪不得,她会这么……这么喜欢……嗝……”
醉眼朦胧中,谢润竹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宫宴之上,一袭红衣惊艳众生的女子,可是紧接着,那个笑容明朗的少女,变成了一位身着战甲、威风凛凛的将军。
“亓玥,你的将军府……和……和府里的人,我……我一定会给你……给你护卫周全的!”
“看”着面前之人,谢润竹用最后一点儿意识,坚定的说道:“一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