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儿闻言一双水眸掩映着惊愕,秀致的柳眉微拢,玉腮微微泛红,看着跪在脚下的金琦玉,不可置信道:“金妈妈,你在说什么?”
金琦玉神色却平静下来,抬起头迎上林晚儿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说,风月楼的四条人命都是我杀的。”
林晚儿细细的瞧着她,金琦玉仰起头面色却出奇的平静,半晌,林晚儿终是变了脸色,细长的凤眉微凛,一双眼睛如星辰似明月,灼灼其光,沉声道:“金妈妈,你可知你再说什么?”
金妈妈竟轻声笑了笑,一头靓丽的黑发随着她身体的抖动如飞瀑般飘洒着,弯弯的娥眉下,一双丽目勾魂慑魄, 抬起眼看进林晚儿眼中,笑道:“今晨,在大厅,林公子可检查了我的鞋子?”
林晚儿蹙眉沉眸,并未言语,她始终是相信她的。
金琦玉瞧着她,浅浅的笑了笑,继续道:“我很感谢林公子对我的信任,你现下派人到我房间搜查便是,床底下那双绣鞋此时正沾满了泥浆。”
林晚儿听罢冷冷的勾唇,微俯身伸手抬起金琦玉小巧的下巴,双眸微寒,道:“若你是凶手,杀人动机是什么,你又是如何下手杀得人?你别忘了,无论是柳儿还是白阚泽,还是陈三,还有今晨的小厮,你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金妈妈错开下颌,离了林晚儿桎梏,缓缓直起身子,坐在了林晚儿身旁,伸手拂了拂鬓旁的碎发,低声笑道:“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林公子,你难道看不破么?杀人所用时间不过半刻钟,柳儿是第一种地狱的死法,所以我准备很足,我很早便吩咐她鸡鸣后在后院柴房见面,所以她从般若房里出来到浣洗房交了水盆,便直接去了柴房,就在那时我趁其不备打晕她,拔掉了她的舌头,然后我离出了柴房便去了般若那,柳儿在柴房里失血过多而死,直到……直到差不多寅时,我便随便称了借口下楼,趁着龟公去落锁,将柳儿放在随手搭的祭台上,然后又去的般若房间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而白阚泽,他是第二种地狱死法,是你们从风月楼我走后,我在柴房杀得,至于那陈三……”
金琦玉深吸一口气,轻轻的闭上眼,倏地睁开眼中噙着一抹戾色,厉声道:“是我趁着般若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摸去后院,他那时已然醉酒微醺,我趁机一刀砍死了他,又把他挂在树上,造成第三种地狱的假象。还有……柳儿的姘头,他是第四种死法,我事先藏在柴房里,趁着后院没人时我溜进他房里用破碎的镜片插入他心脏里,然后如你猜测一样,跳窗逃走。”
林晚儿目光如炬,直直的看进她眼里,却是冷冷的勾唇::“那为何死者面带微笑,死态安详,你又做何解释?”
“自然是下毒。”金琦玉沉声开口道,迎上她的眸子,眼神没有一丝闪烁。
“那你倒是说说是如何下的毒?”林晚儿眸色一凛。
金琦玉丹唇红艳,颜如花绽,竟是展颜轻笑起来,声音微微飘渺却很平静,道:“林公子,你别忘了,风月楼是我一手创办的,没有人比我很熟悉了,我想没有人比我更容易对楼里的人下毒。至于,杀人动机,林公子也不必相问,你听说过那个传言么?”
林晚儿蹙眉不语,只是挑起微眯的凤目看着金琦玉,金琦玉咬唇戚戚的笑着,笑得花枝乱颤,倏地,她敛了神色,眸底隐隐泛泪,悲戚道:“妓女若想死后离了那阿鼻地狱,便要生前将这些刑法都经历一遍,所以,我杀他们是为我自己,活着我已然如此了,我不想死后还要去那种地方遭罪。这就是我杀人的动机。”
林晚儿没有言语,缓缓走到窗下,抬眼看着满园旖旎风光无限好,只可惜,人的一生哪里比的过这怡人风光?
她微微叹息,轻声道:“你就在待在你的房间里吧,我会派人看着你。”
金琦玉突然站起来,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沉声道:“为何不送我去见官?”
“你就这么想死?”林晚儿回过身反问道。
金琦玉敛下眸子,微微嗫嚅着唇,半晌,她并未说出口中的话,转身走向门口离去。
林晚儿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发愣,金琦玉唇里嗫嚅的话最后虽是没有说出,可还是她听见了。
“我没想活着……”
林晚儿不知为何发愣,直到萧听风走到她身旁轻声的说了什么,林晚儿才回过神,她抬起头,星目有些朦胧,迷茫道:“你说什么?”
萧听风轻轻抬手,却在她头上顿了顿,忽而他雪白纤长的手指模糊了她的眼,他竟是用手遮住了她的眼。
萧听风微微叹息出声,揽她入怀,她对爱的迷惘和恐惧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她在躲避,他想把她揽在怀里,让她感受他怀中温度,是温热的,正如他的感情一般,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言语,林晚儿在他怀里出奇的安静。
萧听风呼吸拂在林晚儿耳畔,扰着她的心很乱,林晚儿突然想知道,世人口中的爱究竟是什么?
林晚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中不禁嗟叹,谁都可以,唯独他萧听风不行。
林晚儿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抬起眼看着眼前宛若花色的男人,渐渐收了心绪,启唇淡淡问道:“你,相信金琦玉的话么?”
萧听风见她又恢复了往日拒人千里的冰冷!,不禁有些失望,勾了勾唇也敛下情绪,笑道:“晚儿不是也不信么?她话中漏洞太多。”
林晚儿点了点头,眼神又落在窗外有些飘远,的确,金琦玉所说杀人漏洞太多了,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如此轻松杀的了三个男人,而且他们的尸体都经过搬动,她一个女人如何做到?
死者死前又为何换了衣衫?这不同的花色又有何意义?
还有,死者脸色安详,面带微笑,如此诡异的死态她竟然说是下毒?
林晚儿并未从尸体身上检查出毒素,可即便是下毒,这世上又哪里有这种毒药?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既然,她金琦玉已经连续杀了四人,而她林晚儿也并未怀疑到她头上,金琦玉又为何突然收手,不打自招?
林晚儿想不通她如此做的目的,难道,她想为谁顶罪,还是想隐藏着什么?
林晚儿黛色娥眉舒展若青山迤逦绵长,可到了眉梢却悄然蕴了丝冷意,须臾,她缓缓提唇道:“不急,会有人做坐不住的。”
——
大厅内,门窗落锁,房檐上垂下的粉绡薄纱没了风的轻拂,也无法扭动着旖旎的细腰,安静的垂下。
林晚儿细细的检查着大厅每个角落,所有命案都是在风月楼里发生的,她决定重新检查一遍风月楼,也许,她漏掉了什么线索。
陈述跌跌撞撞跑来时,林晚儿隐在粉纱后,正在检查着大厅舞台,她听见凳子砸地的响声,洪亮的有些刺耳。
林晚儿一抬眼,便见陈述立在一旁,双眼发直,惶恐不安地看着她,面色如土,眉头紧皱,嘴唇干瘪泛白,几度欲言又止。
林晚儿瞧着他,轻轻摇头,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陈述的脸像蜡一样的黄,他缓缓开合着唇道:“她,琦玉不是凶手。”
林晚儿勾唇一笑,低下头又检查着舞台,半晌,缓缓道:“我知道。”
陈述闻言,又惊又喜,眼里蓦地亮了一下,道:“林公子相信她?”
林晚儿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她一心求死,我也无可奈何。”
陈述眼眶深陷,乌黑的眸暗淡下去,道:“怎么会这样,昨夜还好好的……”
林晚儿猛的抬头,闻言微眯起凤目来,沉下声道:“昨夜,你们一直在一起。”
林晚儿直白的话让陈述脸色微红,可还是点点头,道:“是的,林公子,琦玉她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林晚儿黑瞳深邃,如果凶手是金琦玉的话,那么这也解释了为何晚上不杀柳儿的姘头,而冒险选择清晨杀人。
可是,凶手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林晚儿看着陈述,如果金琦玉不是凶手,那么能让她心甘情愿顶罪的人,也只有……
陈述眼底蔓上悲戚,抬眼看着二楼金琦玉房间的方向,眼泪不经意的流了下来,:“林公子,我希望你能还她一个清白,她这一生已然悲惨不堪,不想她到死却还是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林晚儿轻声叹息,还未言语,楼梯口便传来一声莺莺之音,却带有几分尖锐道:“清白?善终?陈捕头真能说笑,风月楼里哪有清白的人,那几个死人哪个得了善终?她金琦玉自己亲口承认了杀人,陈捕头何必还在狡辩,难不成还有人拿刀逼她承认不成?”
林晚儿抬眼看去,见女人纤腰微步逶迤而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只是眼底的狠厉却是不容忽视。
没想到,来人竟是紫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