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邹景高,1998年5月17日的时候,我出生在中国的江西。江西境内有一个很大的淡水湖,这个湖有多大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是这个湖叫鄱阳湖。鄱阳湖里面有一个小岛,名字叫做莲湖。而我就是在这个岛上降生的。
听老人讲,在我出生不到两个月之后,岛就被淹了。
1998的洪水,具体的规模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后来我的父母就不得不出门打工了。而我也就不得不呆着爷爷奶奶的身边。同我一起呆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的还有我堂哥邹景雄,我的大伯和大伯母也都出去工作了。
我的记忆依稀可以追溯到我四岁的时候,也就是2002年。在这一年的夏季,我的父母突然回来了。不是像以前,也不是像以后那样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那时候我记得我还是在和同村的小孩子在玩,玩的是什么我已经忘了。我只记得在那个时候我家隔壁的一位大婶突然过来找我,并且在远处就对着我说:“黄谷,快回家吧。你爸妈回来了。”
黄谷,是我的贱名。取贱名这还是乡村里面的传统。小孩子都会有这么一个贱名,据说这样好养活。
四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对陌生人。我就他们的态度还是很拘谨的,最起码在他们面前我很难笑出来。但是我还是回家了,因为这些出门在外的大人在回来之后都会给家里的人带上一些新鲜的吃食和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我的家,或许应该说是我住的房子。那房子是瓦房,里面是用木板隔开。走进大门,就是空荡的客厅。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家的客厅并不空荡,里面挤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我的爷爷奶奶和我那“陌生”的父亲。大厅的两侧是卧室,我记得我母亲当时就躺在右边的卧室里面。
大厅里的人在发现我之后就把我硬扯进了右边的卧室,然后我就见到了我的母亲。屋子阴暗,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可以依稀地感觉到了她的脸色很是苍白。
她甫一见我,却是笑了,想是认出我来了。她对我招手:“过来,高儿。我给你看看你的弟弟。”
她把被子掀开,我才看到在她的怀中此刻还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我只记得这个小孩皮肤很白,眼睛紧闭着,睫毛轻轻地颤抖,却是睡得很香沉。
后来我才明白这个小孩就是我的弟弟,家里为了他还交了二胎的罚款。我记得数额,5000块——好大的一笔钱,那个时候我的记忆还是对于金钱的记忆还是可以角来为单位计算的。能够在路上捡到一角钱的我都可以高兴好久。那么5000块呢?我突然好讨厌我的这个弟弟,因为他,我家中就少了这么多钱。
后来我的爷爷为我的弟弟取名叫景凯。一个月后他也就留在了爷爷奶奶的身边,和我还有堂哥一起生活。而我的父母在一个月后就离开了家,再次踏上了打工的路——真好,我可以不用见他们了,我也就不会再尴尬到无所适从了。
可是我的父母走了之后我就更加讨厌我的弟弟了,因为从那以后,别的小孩出去玩的时候,再也不会叫上我。而我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照顾我的弟弟。我的堂哥在出去玩完了回来之后还会和我讲他们今天玩了什么。我的堂哥只是比我大了6个月多一点,他玩的东西对我来说也是充满了吸引力的。所以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我都会很羡慕他,然后就还会有一丝妒恨,妒恨他为什么不陪我一起照顾我弟弟,妒恨他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出去玩,妒恨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炫耀。
2002年9月1日。我的爷爷拉着我和堂哥去村里的小学报名。但是却被校长给拒绝了,因为我和堂哥的年纪还是太小了。那个时候上小学的年龄是要求七岁以上,并且包括七岁。所以我和堂哥就这么被塞进了幼儿园。
我对幼儿园的印象就是,我和堂哥总是迟到的两个人,会在老师讲课的时候突然站到门口打报告。但是每次老师都没有责怪我和我堂哥。或许是因为我的成绩很好的原因吧。因为我牺牲了和其他的小孩子出去玩的时间,所以我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家中看书。
我爷爷的藏书很丰富,但是大多数都是佛经或者是宣传佛学的书籍。我最喜欢的是一本叫做《玉历宝钞》的书,虽说上面都是我看不懂的繁体字,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上面的插图,那些插图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于是也牢牢地记住了十殿阎罗和十八层地狱是什么东西。除了这些书之外我还看了很多书,大多数书的书名我都忘了。我的爷爷还教过我背佛经。只是现在我也悉数忘了。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懂那些书是什么意思,甚至连上面的字都不认几个。我唯一喜欢的就是看上面的插图。
我的爷爷觉得我很聪明,学校里的老师貌似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他们都觉得我的堂哥有点儿笨,感觉木木的。而“木”这个字在我们那里就等同于“呆”。
我记得那个时候有一种五毛钱的方便面。现在看起来或许不贵,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却还是很奢侈的。而且那个时候家里却置办了一箱这样的方便面,早上的时候我和堂哥一个人会带上一包这样的方便面作早餐。我和堂哥不一样,他总是很快就会把这样的一包方便面就吃完了;而我则是留着,捏碎,一点点地吃,就这样我就可以吃一个上午。当然每次我都不可能真的吃一个上午,因为我还是会把这样的一包方面分给我的堂哥吃。他是一个很贪嘴的人,会吃很多东西。所以那个时候他长得很壮,而我却是很清瘦。
有一回,正是上午的第二节课,我的堂哥又饿了,他的面在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吃完了。他就把手伸到了我的抽屉里要去拿我的面,而我的面在那时候还没有开封。我很不喜欢他这样的这一种行为,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和他起了争执。内容无非就是小孩子的威胁——你要是再这样做,我以后就再也不会给你吃了。
我和堂哥的闹腾终于还是打扰到了老师的讲课。老师点了我的名字,把我叫到了讲台前,让我用脑袋顶着书,站了一节课。
那个时候我是恨我的老师和我的堂哥的,恨我的老师偏心,只是去惩罚我一个人;也恨我堂哥的贪心,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了。
下课之后,我却发现我的面已经被我的堂哥吃完了,所以我就更恨我的堂哥了。
我记得那时候村里的大人总是喜欢在晚上的时候怂恿一些小孩子去摔跤,供他们取乐。每次我的堂哥总是摆摆手就作罢了,他是一个不喜欢争斗的人;而我则是选择了去看书。只是那一天晚上,大人们再一次怂恿我和堂哥摔一跤的时候,我就趁着我堂哥不注意的时候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可是我的力气还是太小了,根本就扳不倒我的堂哥,反而被他反应过来摔了我一个狗吃屎。
从那以后我就每天晚上都去思考着该怎样去摔跤,怎样更好地发力,并且每天晚上在大人们怂恿我和我堂哥摔跤的时候,我就会冲上去和我堂哥摔跤,并且用上我前一晚所思考的“摔跤技”。最初我总是输,后来我就能偶尔赢一回了,再到后来,我的堂哥就再也摔不过我了。而到了最后,我的堂哥也就再也不和我摔跤了。
只是那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2003年的夏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