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打算开完庭当天就回上海,可下午的时候心情极度糟糕,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游荡很久,错过了航班。只好又回到东吴空荡荡的家里。
晚上睡下的时候就感觉喉咙发紧,脖颈处的皮肤火烧火燎。心想着,大概是下午在外面吹了太久冷风的缘故,睡一觉应该会好。清晨在头疼中醒来,量过体温,三十八度五,正常的发烧,并不严重。
我从不睡懒觉,生病也不例外。倒不是因我多勤快,实在是躺着更难受。不如起来喝一壶热热的咖啡,再洗个热水澡,精神清爽一些,身体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再找点事情做,最好是能忘了生病这回事。
打算今日访友,昨晚就约好了时间,可是这样出门又有些骇人。思量再三,决定改期。只好再一次通知好友,只说身体不适,不能出门。如此这般,早上的时间已经耗去大半。
快中午的时候,好友问明地址,特意提了各式早餐来探病。我心中感动,病去了一半,待吃完早餐,病又去了一半。好友看的惊喜连连,我却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情形很有故意托病躲懒的嫌疑。
饭后闲话,说起近况,好友未语泪先流。
我的这位好友,名叫张虹,比我小三岁,是人大法学院的在读博士。长的很漂亮,从小到大无论干什么都会拿第一。性格也很开朗,对朋友热心、慷慨,无论是老师、朋友、还是家里的父母、亲戚都很喜欢她。自己读很多书,在一些事情上很有见地。头脑也很聪明,在学业上非常认真努力。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孩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感情上却是走的很艰难。
她无言的靠在沙发上,默默的流泪。
过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你别骂我,我爱上了我的导师。我每天都期待能见到他,和他说几句话。如果几天没见面,就会很痛苦。昨天晚上,我特别想他,就给他打电话,想约时间见面。可是他说,在学校见面的话不能太晚,怕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很艰难的问起这位教授的家庭情况。她说,这位教授年过五旬,家有贤妻,同为教授,女儿已经成年,现在美国留学,主修金融。
我问:"是谁主动的?"
好友垂下眼睛不说话。
"是他吧!"这次不是提问,我已经十分肯定是教授勾引了她。"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和老师谈恋爱吧。然后他就亲了我。我本来就很崇拜他,一直想做他的学生。"
"崇拜他,做他的学生就好了。为什么要做他的情人呢?"我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你说过不骂我的!"
我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我只爱他,什么也不要。不想破坏他的家庭。"
"我就怕你这么说。我真希望你图他点什么,而不是爱他。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能给你带来好处。"我很认真的对她说,"起码这样你不会受伤。"
好友瞪大眼睛,好像不认识我似的:"我不是那种人。"
"我也不希望你是这种人,可是我更不希望你喜欢上一个勾搭自己学生的教授。"我有些激动,"他给你的哪里是什么爱情啊!"
"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我才很痛苦啊!"
"快点结束吧!为了自己。"我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别骂我!"
"好,我不骂你。"我只想喝一杯冰水冷静一下。心中对这位教授已是颇多怨恨,恨不得当面骂他几句衣冠禽兽才解气。
"我们只在办公室约会,没去过其他地方。"她还想着替他辩护,"每次都是讨论论文的事情。他对我很严格,希望我的学术水平能快些进步。明年的时候,他会推荐我去国外学校做交换生。"
"如果不和他谈恋爱,这些好处就给别人了是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说,他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而且,他带的博士生很少有女孩子的,就是觉得女孩子很麻烦。如果对女孩子很好,容易让人误会,传出去不好听。"
"这么说,他有前科?"我心生警惕。
"当然没有。我问过几位师姐,她们都说老师很好。我老师是真心喜欢我的。"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快速走到餐桌旁,打开电热水壶,找出两个红茶包放在马克杯中。做完这一切,我就站在那里等水开。
这位教授精明老练,对自己的影响力心知肚明,更是洞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美丽光鲜背后的孤单和疲惫。只要将两者结合起来,"合理"利用,一个看似惹人爱慕并且值得信赖的成熟男人就能迅速捕获一个女孩子的爱情。他如此擅长向没有经验的女孩子们施展魅力,没谈过恋爱的张虹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我的颌骨不自觉的咬紧。陈家的家教是,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学业也好、事业也好、感情也好,都要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发现错误,改正错误。绝不能如烂仔一般推诿塞责,如此才是自爱、自强。
可是生活中有太多不测,人心总有几个需要填补的窟窿,不谙世事的人一个晃神,便把人心险恶当成是真情实意。这个家教也许对男人有用,可是对女人却是太过简单了些。
我忽然想起陈家的女儿们,我的几个姑姑都是早慧而晚熟。读书很早,结婚却晚。在工作以后谈好多年的恋爱,忽然有一天,告诉家里人要结婚了。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相当惊世骇俗。
到了我们这一辈更是这样。我的堂姐们不知道男朋友谈了多少个,她们没有一个选择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的。
我心中嗤笑。果然,多谈几次恋爱,看看各色男人,对女人来说还是有好处的。尤其对"好女人",坏男人绝对是个好学校,唯一需要切记的就是,毕业了就要赶紧离校,莫要留恋。
"我有时候,特别需要温暖。"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虽然眼睛一直望向我,我却感觉她看的不是我。
"我感觉自己心里很饿,怎么都不够。至于爸爸和妈妈,我不能说他们不爱我,不关心我,可是,每一点关心,都需要我拿出什么东西去换。他们没这么说,可的确是这么做的。
我好羡慕我弟弟,他从小身体不好,得过好几次大病。我爸妈对他从来没什么要求,只要开心活着就好了。我也希望爸妈能偶尔那样对我。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我跟他们抱怨说压力大,或者是太累,他们就会很烦我,好像我是故意找麻烦似的。
我妈特别容易爆发歇斯底里的哭闹,因为亲戚的几句闲话,或者我舅舅他们那边的什么事情。总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容易解决,但是不解决也没关系的那种事。我妈一定要搞得全家不宁,骂我胳膊肘向外拐,骂我爸爸没用,不会护着她。
你知道吗?我和我妈妈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上次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为了什么事我倒不记得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就想找个人爱我,可是,就是找不到。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呢?"
她的肩膀垂下来,头抵在沙发上,慢慢的闭上眼睛。我心中隐隐作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把热水倒进马克杯中,红茶和佛手柑的香气立刻随着热气飘散在空气中。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看到咸水也会狂饮的吧!她这么聪慧,怎会不知道那水是有毒的呢。
"喝点茶吧!哭了那么多眼泪出来,要是再不补充点水分,我怕你一会儿就脱水了。"
她勉强笑了笑,轻呷了一口茶。
"眼睛都肿了,一会儿怎么见同学呢?"我从冰箱中找出一包冰冻的豆子,拿给她,"豆子牌冰袋哦!冰敷十分钟。"
她接过冰袋,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见同学?"
"妆都画好了!你以前见我,连粉底都不用的。"
"本来想看看你就走,下午有读书会。我们几个同门每星期都要交流一些论文情况。"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我想再和你待会儿。"
"不怕我骂你了?"
"怕,你骂吧!"她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我被气的笑了:"你是我的朋友,我是心疼你才会骂你。我才不在乎什么是非对错呢!你也清楚,如果这样下去会受到什么伤害。总不能让欲望毁了自己吧!"
她猛地抬起头来,"会毁了我吗?"
我点点头:"想要被爱是多正常的一件事情,可惜,就是有很多人得不到。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千万不要做傻事。"
"好,我不做傻事。"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一直在说我,都没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那句话叫什么,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很适合我现在的情形。"我想了想,决定对我和东吴的事情暂时保密。
"加薪了?"。
"加了不少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