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听到这个名字陆渊明忍不住咬了咬牙,几年来这个名字就像是扎进宁远府几位高层心中的一根刺,不碰到还不觉得怎样,一旦触碰是又痛又痒恨不能拔之后快。
“他就是来找我们报仇的,既然定远府给了这个机会他肯定会跟我们死战到底。郴州的位置微妙,为了支持镇远攻略我这边堪用的将才和兵力都有限,贤弟切不可因为贪图战功而废弛了本土防御啊。”特意把康斯坦丁的存在点出来,张弘就是怕陆渊明给他来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您需要我支援多少人马?只要不影响镇远这边的局面我马上就派他们回去。”陆渊明又何尝不知张弘在打算什么,至少明面上他答应得非常痛快。
外敌当前,还不是跟张弘翻脸的时候。
“排除另两个方向的边防我手边还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大概八十条船,对郴州的初步侦察报告显示康斯坦丁手里起码有六十条战舰,他的本事如何贤弟你该清楚,援军就由你酌情安排吧。”张弘也不是吃素的,明知道强行下令可能会被陆渊明使绊子,干脆就来了一出以退为进。
“请兄长放心,五日之内援军必配合府军打进郴州,让那些叛徒宵小知道我宁远府的威严不可轻易冒犯。”低头朝着张弘一拱手,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大人,是不是让第三舰队停止行动?”等到通信结束,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副官靠了过来。
“胡说八道,谁说让他们撤啦?攻击命令照旧!”副官的自作聪明却吃了陆渊明一顿呵斥。
“那您答应侯爷五天之内到达的援军……”副官被骂得满头雾水,难道说自己侍奉的这位参军大人胆子越来越大,大到连侯爵发布的直接命令都敢无视?!
“我只说五天之内援军必到,我说了要派多少援军吗?”陆渊明轻蔑地看看自己的副官,“通知第十二机动舰队,让他们这就拔锚去惠州和府上的舰队汇合,五天之内务必赶到。”
“大人,第十二舰队在上次攻击中损失惨重,目前堪用的战舰都不到二十艘啊。”虽然知道说出来可能会招致陆渊明的不快,副官还是恪守本职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陆渊明撇撇嘴,“侯爷不擅长打仗这不怪他,你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也看不清楚那个杨希恩摆的什么迷阵?”
“额,还请大人指教。”副官是真看不明白陆渊明只派那么点援军过去是什么意思。
“你啊,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陆渊明恨其不争地指点着副官,“你想想,康斯坦丁最擅长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守个星门。郴州丢了那是因为我们没料到南方的雇佣军会加入定远的阵营,可那些佣兵也不傻,既然突袭郴州已经达成他们就不可能再有拿下惠州的能力。杨希恩把康斯坦丁派到郴州去作用也是明摆着的,就是想利用康斯坦丁擅长防守的本事牵制住急于夺回领土的我军,这样他才能在镇远这边面对处于绝对优势的我军,我要是调动了大量舰队回去争夺郴州,那就正中这个家伙的计谋。”
“原来如此,大人真是慧眼明察!”副官听得恍然大悟。
“哼,想跟我玩调虎离山哪有那么容易,侯爷也是太过看重那个康斯坦丁才中了人家的局啊。”被人夸着陆渊明愈加得意了,“不过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杨希恩能打败他大伯夺取实权看来也不是光靠运气,让舰队加紧攻势,一定要在定远府的援军赶到之前把梧州拿下来。”
“是!”
于是乎在陆渊明的专断下宁远府舰队向梧州星门发动了全面攻势,抵受不住早有撤退之意的镇远玄武军不得已只能留下部分断后部队死死缠住追击人马,梧州失陷已成定局。
——两日后·梧州星系柳州一侧——
“嘿,果然已经失陷了啊。”终于和镇远府主力联系上的杨希恩得到一个他已经有所准备的坏消息,梧州星门被宁远府攻破,大片领土已经落入宁远府控制中,撤退回来的玄武军勉强在梧州通往柳州的星门处重新集结等待来自定远的援军。
“亚伯拉罕侯爷如果知道主公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恐怕一定会被气出个好歹吧。”见杨希恩得到这份消息后居然面露笑容,钟鉴雄也跟着笑了起来。
“康斯坦丁说得一点没错,陆渊明就是个刚愎自用的庸才,他自作聪明自寻死路,我为何不笑。”杨希恩一脸的理直气壮,“至于舅父大人,就跟当初他跟我讲的道理一样,大家虽然是亲戚为的还是各自的利益,总不能这道理放在他身上就管用,放在我身上就不行吧?”
“主公,您毕竟是晚辈,对长辈还是恭敬些为好。”怕杨希恩少年心性待会得罪了亚伯拉罕,钟鉴雄劝道。
“啊,我明白的。”杨希恩点点头,“老将军历来和舅父交情不错,舰队接引的工作就请您来代劳如何?”
“既然是主公所托,老夫就接下任务了。”钟鉴雄镇守陇州多年德高望重,他在镇远府内的声望也很高,由他来亲自指挥舰队进行汇合编排算是给足了虎落平阳的镇远府面子。
“好,跟舅父大人那边的交涉工作就由我来负责。”杨希恩侧头看向屏幕,“通信兵,给我接镇远方面。”
——另一边·镇远旗舰玄武号——
“侯爷,定远舰队发来了通信请求。”这艘巨大的联合指挥舰还是一如既往地威武,只是在里面工作的人们却失去了杨希恩当初落难来此寻求帮助时的骄傲,上至侯爵亚伯拉罕,下到一个平凡的通信兵,每个人都因为两天前那场恶战而疲惫不堪,对镇远府未来命运的担忧更是让他们痛心疾首。
“接过来吧。”已经连续数天没能好好睡眠的亚伯拉罕揉了揉太阳穴,答道。
没一会工夫屏幕上浮现出杨希恩的样貌,跟亚伯拉罕的疲惫比起来,杨希恩就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一时间倒让人有点分辨不出这两边哪个是堂堂侯爵,哪个是一介世子了。
“舅父大人,几月不见别来无恙啊。”杨希恩的姿态放得还算很低,对方再不济也是一方侯爵,这时候摆出骄纵嘴脸那就成了没品的暴发户了。
“嗨,希恩你何必消遣我,看看我这幅样子,哪里谈得上无恙?”倒是亚伯拉罕张口便开始自嘲,可能他也想起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在这条船上跟杨希恩谈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的风水却是转换成了他有求于人。
“我绝无消遣您的意思,那时我在贵州落难,若不是有舅父大人接纳恐怕早就不知沦落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亲自率兵前来支援,除了尽我定远镇远两家的联姻情谊,也是为报答舅父的援手之恩。”亚伯拉罕是长辈可以想什么说什么,杨希恩还是恪守身为晚辈的礼仪,当今的他与从贵州侥幸逃出时那个他早已不同。
“我自己都做了什么我自己清楚,那时候我为保全镇远一方安宁待你相当刻薄,你不怨恨于我已是大度,又从何谈起报答来?”亚伯拉罕摇着头叹口气,“我那时将你放回定远只是希望你能稍微牵制一下你的大伯,没想到如今却要靠你来维系镇远府的存亡,看来我对于世事洞察跟你的爷爷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
“如此说来的话……祖父并未向舅父大人提过他的打算?”这话倒是有点出乎杨希恩的预料,他以为凭杨新罗的手段肯定会事先跟亚伯拉罕有所交待。
“伯父若是早有提示,我当初怎可能待你那般冷淡?”亚伯拉罕自嘲地笑笑,“就算不说倾囊相助,我也会拿出足够诚意来向你这个未来的定远侯卖个人情,不是么?”
“……”杨希恩低下头没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罢了,没能看清你的潜力是我自作自受,你能不计前嫌助我退敌是你的宽宏,在你面前我没资格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但还是希望你能将眼光先放在你我共同的敌人身上。”似乎发觉这个话题变得越来越沉闷了,亚伯拉罕说道。
“这一点请舅父大人放心,我带兵来这里就是为了打胜仗,而且所有的安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重新抬起头,杨希恩两眼中放出锐利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