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都·新长安——
“新地球还是联系不上吗?新昆明呢?”羽林将军司马朗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崩溃一样。
“抱歉,除了本星系内的通信之外还是和任何地方都联系不上。”回答司马朗的技术人员也是疲惫不堪的样子。
这两个人可说是代表了现在新长安的处境。
作为人类在大室女座的第二颗殖民星和繁华的帝国首都,新长安数目庞大的人口和大量侵占了耕地的商业都市圈导致它根本无法达到最基本的粮食自给率,所以在星门崩溃伊始整颗星球就陷入了粮食恐慌。虽然司马朗和在征得襄王同意之后立即对平民开放了皇城粮仓以缓解燃眉之急,可是坐吃山空的道理还是没有改变,皇城那点粮食储备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于是行星之上粮价飞涨,商家出于自身的利益开始囤积居奇,普通百姓很快就陷入了变卖家财才能填饱肚子的恶劣处境,而他们的不满理所当然地被集中在了皇家政府头上,抗议很快就发展为暴动和打砸抢烧,司马朗迫不得已只能把襄王接到轨道舰队上然后开始在新长安实施军事戒严和配给军管。
仿佛还嫌这座大汉帝都不够乱一样,一股神秘的未知敌对势力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新长安星系内。
没人搞得清楚这些构造和已知任何势力都截然不同的空间飞行器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所有对外通道都被封闭的星系内的,它们好似凭空出现然后又凭空消失。最初只是星系内巡逻队和负责寻找出路的空间探索队和零散的单机不期而遇,在联络和警告都没有获得回应的情况下巡逻队曾经尝试过对这些奇怪飞船开火,然而对方完全不合巡逻队交战,直接用让巡逻队目瞪口呆的亚光速巡航逃离了巡逻队的搜索范围。
这份情报汇报给司马朗后他马上判断巡逻队遭遇的很可能是某种侦查分队,通常来讲侦查过后往往是大规模的袭击行动,司马朗在焦头烂额地应付地面局势的同时又不得不分神去注意来自于宇宙中的威胁。
司马朗的判断没有错误,在这些奇怪的飞船出现大约一周后新长安出现了第一例牺牲报告。某处为新长安提供能源资源支持的氚采集站连同驻扎其上的守备力量在仅仅发出一封求救信息的时间内就被消灭,袭击者杀掉了上面的所有人并彻底摧毁了采集站的基础设施却没有掠夺走任何东西,仿佛只是为了破坏而破坏一样。
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果连能源供给都出了问题那新长安马上就会陷入无政府状态之中,拿不准星门网络什么时候能恢复运作甚至到底还能不能恢复运作的司马朗不得不把手头仅有的空间力量分出一部分去保卫星系内的能源采集站,这一次他终于在正面得到了少部分袭击者的情报。
“敌人的数量很少但是机动性强的吓人,他们的战舰能像战斗机一样飞,他们的战斗机我们用重力雷达去观测都有速度误差,大家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方战舰弱点部位就被击中了。”这是第二个被摧毁的能源采集站留下的少数生还者对司马朗给出的证词。
“敌人的协调性好像一个人一样,所有动作仿佛都是统一规划然后瞬间分配出去的,他们的火力也明显强于我方,明明是只有驱护舰大小的舰体为什么会出现战列舰级的火力……”唯一一位幸存舰长则是完全陷入了无法理解现实的混乱之中,被救回来的时候就始终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话。
司马朗最初也无法相信这支舰队的惨痛遭遇,但在救援队完成打扫战场之后他们惊讶地找到了一架袭击者战斗机的残骸,如获至宝的救援队赶紧把这架残骸保护好送回新长安去分析,得出的结果直接让司马朗出了一身冷汗——这架战斗机上没有一克有机物成分,也就是说它不但是一架无人战斗机,还是在某个根本无法支撑生命的地方造出来的,这个结果让司马朗想起了人类来到大室女座后流传最广的那个传说。
那个有关于失控AI毁灭了人类在银河系创造的一切,只有残存的少数难民逃亡大室女座重新建立文明的传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完了,整个人类都完了。”司马朗终于精神崩溃了,种种迹象表明所有可能性中最靠谱的就是这个,随即司马朗联系到帝国星门网络崩溃的事实,他马上意识到这次星门崩溃根本就不是天灾而是中古人类留给后代的人祸。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秒对于司马朗而言都是难以言喻的折磨,来历不明的袭击者仿佛像是在嘲笑无能的守军般用缓慢而有节奏的步骤逐渐摧毁人类在新长安星系里面建设的一切基础设施,从最小的小行星采矿站到全室女座最大的超空间通信转送站,平均每天都会丧失一个空间据点。绝望的司马朗最终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撤回了所有派驻在外的工作人员和军事部队把他们全都集中在新长安等待,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救援或毁灭。
这期间司马朗所做的唯一一件努力就是试图联系上新地球或者新昆明以寻求帮助,最不济也要把自己知道的情报传输给他们让他们提前警觉,然而在星门崩溃之处新长安就已经被封闭了所有对外的超空间通道,连受影响最小的通信通道也堵得死死的。
漫长的煎熬中,新长安地表的粮食正在耗尽边缘,军管制度在连士兵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下难以维持太久,稍微脱离军事控制的地方就是法外之地,暴力掠夺和自相残杀成了煌煌帝都的社会常态,难民们为了逃避暴力又大量涌入不堪重负的军事管制区继续加重管制区内的混乱。
整个星系都在文明崩溃的底线上游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最后一根稻草落在骆驼背上。
终于,在羽林舰队的雷达监控范围内出现了标记为“不明”的空间飞行器信号。
“看来是我们的时候到了啊。”看着雷达上比以往任何一次接触都要多得多的信号,司马朗反而露出了解脱似的笑容,不得不独立支撑这副烂摊子的他早就已经心力交瘁,比起死亡本身来,也许在恐慌中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