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獾,鼬科蜜獾属哺乳杂食动物,因喜食蜂蛹和蜂蜜而得名,从太古地球到大室女座新世界,这种体型不大的动物都是人类所观测到的最无所畏惧的高级物种。
别看蜜獾的体型跟中型犬类差不多大,这种动物却敢挑战几乎所有体型的所有活物。在随着人类开拓大室女座的步伐扩张到许多殖民地之后这种动物的勇武史就通过穷极无聊的小报四处传播,有人拍下过它们在雨林密布的新江陵和体长十几米的巨蟒作斗争,有人见过他们在干旱无比的新酒泉单挑作为生态平衡物种放养的狮群,还有人声称他们见过蜜獾在炮火横飞的战场上对着坦克车咆哮,总而言之这一种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獾生突出一个不能怂的奇特生物。
虽然这些视频和传闻的结局往往是蜜獾自己倒了霉。
这时候就有人问了,如此耿直地到处约战究竟有什么好处?您还别说,凡事存在即有其合理性,蜜獾能从太古地球存活到现在就是得益于它们这种不能怂就是干的耿直。只要面对的是自己能够伤到的敌手,蜜獾往往总能聪明地抓住对方的弱点,尽管战斗最后的结果自己连命都搭了进去,它照样能够保证跟它作对的动物至少在弱点部位受到最大程度的损伤。久而久之,所有和蜜獾接触的动物都理解到去招惹蜜獾毫无好处只会让自己倒霉,便放弃了捕猎这种皮糙肉不厚的棘手猎物,而蜜獾也靠着社会小流氓般的行为模式在世间获得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
张松岚制定的对新巴黎作战计划,就用这种动物命名。
——三天前·联合防卫军司令部——
“由我们主动进攻?!”莉莉娅拍着桌子直接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手里才有几个兵?主动进攻会让我们死得渣都不剩!”
“就是因为我们兵少舰寡,所以我们才必须主动进攻。”张松岚面色平和地摇摇头,“怎么攻进去我先不说,不如来说说如果按照你们的想法我们该怎么守好了。按照之前的侦察报告我方正面的新巴黎舰队力量超过了一千艘,即便新巴黎的战舰以个体能力低下闻名,那也不是我们手头这二百多条战舰就能挡得下的数目,何况新汉堡和东盎格利亚都与新巴黎接壤,谁要是能说出个稳妥的防守方案,我就按照他的方案来绝不废话。”
“唔……”莉莉娅给张松岚噎得回不上话,她刚才只是出于激动想都没想就站出来反对,可要让她讲一个能守得住的作战方案,她又不是神仙。
两个星门,一千艘敌舰,平均下来就是一百艘己方战舰要对阵五百艘敌方战舰。虽然这样战力比悬殊的仗张松岚以前也打赢过,不过那时候不是有外援相助就是战斗双方的总数目都很少,而一旦战舰总数增大同样的战力比就无法拿来作为前车之鉴效仿,十艘打五十艘和一百艘打五百艘是完全两码事。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连新汉堡也要放弃吗?”旧红蜘蛛团内的反对声音被压制不代表所有人都同意,比如劳拉作为德意志人就极不愿意放弃已经解放的故土。
“劳拉团长,可以的话我不想说这种话,但是此战对方摆明了是要灭我们的国,如果把宇航战力拼光,我们就只能龟缩在一个星球上进行最后的绝望抵抗,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德意志团若是被彻底消灭下次恐怕就没谁有勇气组织第二个德意志团了,德意志解放将永远成为不可企及的梦想,到最后德意志民族这个概念可能都会随之被淡忘,这是您想看见的结果吗?”说服不了劳拉自己的计划就绝对无法实施,张松岚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来晓以利弊。
“可是,他们是相信我才……”张松岚说得没错,劳拉对此非常清楚,然而想到信任自己的同胞将再次被敌人的铁蹄所蹂躏她就无法变回之前那位杀伐决断的德意志团团长。
每个人心中总有那么一块软肉,劳拉的弱点就是她的同胞们。
“既然他们相信你,就让他们相信你到最后吧。”张松岚这话简直铁血无情到了极点,“人固有一死,如果是为了争取更高尚的事业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不要求你骗他们去为了我定下的计划死去,真相你大可以和所有人讲清楚,只是注意提前保密就行了,生死去留都由他们自己来决定。”
“我……我知道了。”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龈给咬出血,劳拉最后还是屈服于张松岚大道无情的正论。
“各位,此战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新巴黎首星,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们所有的一切包括在座各位和我自己在内都属于可以牺牲的对象。就跟刚才我和劳拉团长所说的一样,生死去留由你们每个人自己决定,不想参与我这个疯狂计划的人现在就可以提出离开,我会全数批准。现在我再重申一遍,参与了这个计划就意味着可能会和全人类为敌,在绝对的战力劣势面前良知与荣誉已经不能作为我的参考准绳,视情况我会下达直接导致几十亿人死亡的命令,我不奢望你们和我陷入同样的疯狂之中,你们还有时间考虑,明天我来听答案。”
脸色铁青地说完这些话,张松岚起身离去。
明天,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考虑的最终期限,对于张松岚来讲则是和某些必须道别之人道别的时候,正如他自己反复重申的那样他不是万能而无情的神明,如果想要达到神明的状态去创造奇迹,有些属于人类的部分他就必须割舍。
很快那支声称是看上了他的人性才选择自己的神秘组织就会抛弃自己吧,张松岚无声地叹息着坐进了运输机里。
“……是嘛,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静静听完张松岚讲述了新巴黎即将入侵的消息,泰莎修女轻叹道。
“新汉堡已经不再安全,以您的身份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这个世界上还需要更多您这样的人,我希望您能够躲过这场危险继续坚持您的道路。”张松岚真心实意地劝说着泰莎修女离开。
“感谢将军您的关心,既然您提到了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会继续留在这里。”泰莎修女表情温和地摇摇头,“战争来了就是最需要这些慈善机构的时候,在最需要的时候抛弃无助的人们,这不符合我的坚持。”
“您果然如传闻一样高尚。”失落和欣慰这对矛盾的情感同时出现在张松岚脸上,“这是您的选择,我不会强制把您遣送回去,如果有需要您可以试着联络马丁森大使,我不知道他能做到多少,至少他会全力以赴。”
“我记住了。”泰莎修女微笑着点点头,“张将军,真实的您和传闻中的您完全不一样。”
“这可不好说。”张松岚只是苦笑,离开。
然后是那个女人,张松岚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她。
“是要我帮什么忙吗?”苏芳错愕地看着张松岚站在自己的居所门前,她以为张松岚此刻应该在整军备战或者忙着什么其他更重要的军国大事。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你之前对我的看法完全正确,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张松岚表情平静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呢?”苏芳显然是被张松岚奇怪的样子给吓到了,蓦然间她的心底浮起一种感觉,一种这辈子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个男人的可怕感觉。
“没什么,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张松岚摇摇头,“战争要开始的事情马丁森大使跟你讲了没有?”
“嗯,洛菲哥跟我说了。”苏芳眨巴着眼睛回答。
“听我这一次,别任性,回到安全的地方去,马丁森会安排好一切,这样对大家都好。”张松岚直视着苏芳的眼睛,目光却穿透了她的身体射向更远的地平线,“你这样的人不该看见地狱。”
“诶?”苏芳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身体在那道目光下像被施了定身法或者中了鬼压床似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张松岚早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