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向南联放弃伊比利亚的主权？凭什么呀？！”当希格斯向枢机团提交自己昨天谈判得出的结论时，他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所有人的集体反对，其中主战派的骑士团长们态度尤其激烈。

　　“你们根本不知道教廷和南联现在的科技差距有多大，更不知道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什么东西！”素来说话都很讲技巧的希格斯这次却格外耿直，他无视充斥在会议厅里的反对声直接反驳道。

　　“哼，真正的敌人？”叫声最大的那个骑士团长冷笑出声，“我不知道所谓的AI入侵传闻有几分是真的，至少目前我还没看见一个自己会说话的机器入侵到教廷控制下的领土里来，而那个叫嚷着要联合所有力量对抗AI的张总长却已经直接威胁我们放弃主权了。”

　　“就是，那个人在建国典礼上就明明白白地宣称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我们身为指引教徒们前进的导师，怎么能把千万虔诚的信徒托付给这种异端无信者？”教区主教们也纷纷站出来声援骑士团长，不管他们是真心排斥无神论者还是担心被南联吞并之后自己的特权也会随之消失，总之这些人的态度都表现得十分强硬。

　　“无神论者至少还是人，你能想象机器会承认神的存在吗？”这件事希格斯没法替张松岚辩解，他只能讲了句大实话。

　　“哼，前提是所谓的机器入侵属实呢。”从开始就否认AI威胁存在的骑士团长阴阳怪气地哼哼着，“如果枢机大人无法提供确实的证据证明那些被扔在银河系的机器要打过来，我还是相信目前大室女座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天文灾难而已。”

　　“你见过还会区分国籍的天文灾难？”希格斯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反问。

　　“谁知道？我又不是科研学者。”骑士团长耸耸肩膀，“我只知道我国目前还风调雨顺全靠真神的保佑，让我在一个完全不信仰神明的家伙麾下做事，除非我死了！”

　　“那只是你的个人意见，我已经受到圣座霓下的委托全权处理和南联的交涉事宜。”实在是拿这些顽固分子没辙的希格斯不得不祭起教宗这杆大旗给自己撑腰，“团长阁下对我的处理方式有意见，你大可以辞去现在的职位然后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动，否则的话就必须遵守我的命令，别忘了骑士团不是你的私兵而是教廷的保卫者！”

　　“在保卫教廷之前，骑士团首先是神的仆人！”骑士团长马上吼了回去，“我和各位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如果教廷的决策违背了神的意志，我的骑士团会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教廷，我等效忠的对象既不是教廷也不是圣座，而是神本身！”

　　“放肆！”骑士团长这番话气得希格斯浑身发抖，“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侍奉的是神，你有什么资格妄称自己代表了神的意志？”

　　“至少比那些一枪未发就将神的领土双手献给异端无信者的胆小鬼有资格！”五大三粗的骑士团长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你谈话根本是浪费我的口舌，我要直接面见圣座把话说个清楚！”

　　说着骑士团长直接怒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厅，那些支持他观点的团长和主教们也纷纷叫嚷着离席，似乎是打算一起去教宗面前讨个说法，几分钟的功夫刚刚还坐满了人的厅内只剩下了七个人还在。

　　“怎么，医院团和圣殿团不打算和你们的同僚一起去找圣座要个说法吗？”难得有两个骑士团没有加入反对希格斯的阵营，希格斯非但没有温言抚慰还这么问道。

　　“我等虽然是专事武力的骑士，可也不是人人都像条顿团的那位一样完全没脑子，被人当了枪使还觉得自己是正义。”医院骑士团的团长苦笑着敲敲自己的太阳穴，“如此规格的会议圣座霓下以前从不缺席，今天刻意缺席就是想看看谁真正忠于教廷，谁只是嘴上喊得响亮心里面却一肚子的小算盘，我想刚才闹哄哄离场的那些位，他们应该是根本就见不到圣座霓下吧。”

　　“只是不知道圣座霓下希望事情扩散到什么程度？还请枢机大人给我们些提示好让我们心里有底早做准备。”旁边稳稳当当坐着的圣殿骑士团团长跟着问道。

　　“如果有必要的话，圣座霓下会借用南联的武力扫清如今教廷内的腐败分子。”两人把话讲得如此明白，希格斯觉得再端架子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乎叹口气跟他们明说了。

　　“如此说来，并入南联一事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少数没有站在反对派那边的一位宗主教开口问道。

　　“是的，不过那些没有忘记初心的宗主教应该会被直接推选为星球代表继续管理各自的教区吧。圣座霓下也好张总长也好，他们都只是为了根治教廷内部的腐败才会出此下策，若非料到必然会有人武力反弹，谁也不想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妄动刀兵啊。”希格斯这才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心平气和地对那位宗主教解释道。

　　“希格斯，我只有一件事想问。”刚安抚好地方统治者们的情绪，唯一一位站在希格斯这边的枢机主教又发了话，这位老主教和教宗是同一届圣灵学院毕业的同学，资格比希格斯不知高到哪儿去了，称呼他的时候向来是直呼其名。

　　“您说。”希格斯对这位资格最老的枢机主教也总是恭恭敬敬。

　　“我相信张总长应该不会干涉联邦境内的宗教事务，但我等若是派遣传教士到南联的其他加盟行星传教，是否会受到某种限制？”老主教的问题很有远见和深度，他已经预见到南方星区最终会被统合到南联的版图下，那么在南联的政治框架下能否顺利传播十字教的信仰就将成为决定教廷命运的关键之处。

　　“这个问题我也对张总长问过，他的答复是传教是否会受到限制完全由各个行星的地方法规来决定，即使传教目的地敌视我等的信仰张总长也会保证传教士的基本人身安全。当然如果有人期望依仗张总长的威光强行进行传教，我的建议是最好还是别这么做以免教廷失去张总长的信赖。”希格斯和老主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他在和张松岚谈判的时候就已经问过同样的问题。

　　“原来如此。”老主教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看来是明白希格斯要表达的意思。

　　“既然各位现在心中都有底数了，还请大家都做好全力以赴应对不测的准备，教廷的未来……不，应该说是我等坚持的信仰的未来如何，将全凭各位的努力决定。我不要求各位具体做到什么程度，只希望各位能在看到结果的时候不至于后悔。”见场上已经没人再发言，希格斯留下了这样的结语之后径自离去。

　　会议厅隔壁的侍从房间，张松岚就等在这里。

　　“听刚才的吵闹声，看来不少人都准备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啊。”瞥了一眼走进来的希格斯，张松岚放下酒杯笑道。

　　“以张总长的义体性能，想知道会议厅里发生了什么并不难吧？”希格斯反问道。

　　“确实，不过那种超出人类力量范畴的功能我能不用就不用，否则很容易就会忘却自己还是人类这件事。”张松岚坦诚地回答。

　　“很高兴您是位懂得克制的人，力量总是让人疯狂。”希格斯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毕竟我已经亲身体会过好几次那种疯狂的破坏性了。”张松岚苦笑，“然后呢？你觉得这次疯狂的人会做到什么程度？”

　　“首先会试图通过刺杀您来彻底破坏两国关系吧，在没有圣座支持的情况下这群人除了擅作主张造成既成事实，应该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希格斯叹口气坐到张松岚对面，“您打算让他们如愿吗？”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死，只好让他们平白高兴一场了。”张松岚笑笑，仰头喝光了杯子里殷红的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