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一艘孤零零的米兰货运船来到了五星关和维撒克斯边境的交界星门前,因为维撒克斯对伊甸共和国的贸易封锁这个本该是全世界最繁忙星门之一已经很长时间没什么人走了,驻守这里的维撒克斯海关闲得头顶都快长出蘑菇来。
“前方商船停住,你要接受检查!”可算逮着一个通关的主儿,就算没什么油水捞维撒克斯海关的大爷们也打算好好拿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消遣消遣。
“这是一艘米兰籍船只,我们在维撒克斯有通商豁免权,你们没权限检查这条船。”没料想对方的船长还挺硬气,直接把船籍和注册ID甩到了海关脸上。
“嘿,米兰人了不起啊。”这可把海关这几位给气坏了,“你说没资格?告诉你老子就是资格,我们国家正在对五星关进行封锁知不知道?所有过境的船不管是哪个国籍,就是天王老子过去我想查就查。别废话,飞行队给我查!”
顿时海关飞行队的战斗巡逻机黑压压地飞来一大片将商船团团围住,他们也没打算登船而是直接用了海关必备的货舱扫描仪,这一看不得了,船舱里塞得满满登登全是轻武器。
“呦呵,这玩意儿?”调度员一愣,回头伸手跟站长比了个八字。
“拿我们的禁令不当回事是吧?”站长一拍大腿,“前方商船注意,我方扫描到了你船载有禁令禁止的违禁品,出示你的货运订单和交易记录,不然我方将采取必要措施。”
“重复一遍,这是一艘米兰籍船只,我方享有合法的通商豁免权,没有必要向你方提供交易记录。”商船船长复读机似地又把刚才的话讲了一遍。
“妈的活得不耐了是吧?”这副不合作的态度把站长惹得大怒,“飞行队,把那混球给我扣起来!”
“长官,扣米兰人的船不会出问题吧?”调度员是个比较理智的人,虽然也是个大老粗,起码还知道现在维撒克斯和米兰因为之前对五星关的战争关系很紧张。
“能出什么问题?我们就是扣了一个走私贩子而已。”站长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再说了,我扣的就是他米兰人的船,看他牛气哄哄那个态度,先关牢里面杀杀他的威风再说。”
说来可笑,这条商船就这么给稀里糊涂地扣在了维撒克斯的海关站里面,船长和船员也成了海关的阶下囚,换在平时这根本就不是个事,但这个还拿局势当平时的站长可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事。
第二天,维撒克斯王国政府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委员会驻新伦敦大使馆措辞极其强烈的抗议。
“……怎么回事?”把手上的抗议信往布雷恩中将面前一丢,太子爱德华的表情很平静。
“陷阱,小伎俩,拿来施压让我方进行谈判的。”布雷恩只是侧头草草扫了一眼。
“你以前可没跟我说过米兰和五星关这么亲密。”显然爱德华要问的压根就不是这场玩笑般的外交纠纷。
“确实,属下以前一直认为五星关那群乌合之众无关紧要。”布雷恩坦然承认了,“看来有必要重新检讨一下这个国家的外交分量。”
“你该重新检讨的不只是外交,一个能把恩菲尔德的脑袋拿去当战利品的指挥官理应得到重视。”爱德华对这个回答不很满意。
“那是我们让他拿走的。”布雷恩觉得爱德华有些过分注意这个叫张松岚的佣兵头子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懂吗?”爱德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五星关是王国复兴的.asxs.,控制住那里我们才能让哈兰人和米兰人彻底向我们低头,看来我得跟这个你一直看不起的人打打交道了。”
“殿下的首要目标不应该是伊比利亚方面吗?”布雷恩其实一直为爱德华对五星关耿耿于怀感到不解,在他看来爱德华首先该做的应该是重新恢复国家统一,扫平伊比利亚派系的军阀才对。
“那个没有半点进取心只知道保存自己地盘的佩罗加?冢中枯骨罢了。”曾经让恩菲尔德十分顾忌的伊比利亚派系首领在爱德华这儿却评价相当低,“他要是有那么一丁点战略眼光,恩菲尔德死的时候就应该果断起兵直接突袭新伦敦,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蠢货我凭什么要把他放在眼里?趁着最棘手的敌人没成气候之前把他给搞掉,或者至少让他腾不出手来给我添乱,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既然殿下心有打算,一切听凭您的安排。”见爱德华已有腹案,布雷恩便不再说其他的话了。
两小时后一份关于张松岚和红蜘蛛团的详尽报告被送到了爱德华案头,这正是爱德华最欣赏布雷恩的地方。忠诚可以纳入麾下之后再培养,人笨那是天生的根本没救,有些身居高位的人就是搞不明白这最简单的道理,所以他们最后要么成了昏君要么成了亡国之君。
之前爱德华也看过一份关于张松岚的大略报告,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自己犯了是人都会犯的毛病,就是过于轻信舆论环境对一个人的评价。现在重新去了解这个以前他没放在眼里的对手还真是让他肃然起敬——名不经传初出茅庐的小佣兵,在处境堪称绝望的时刻站出来以常人无法企及的智慧和勇气硬生生在混乱无比的五星关内杀出了一片天。在一手主导建立了伊甸共和国之后,他和他的军团没有变成绝大多数军阀那样的铁腕统治者而是成为一个游走内外各方势力之间的奇特存在。
将红蜘蛛团当成是伊甸共和国的正规国防军可以,称他们还是保持独立自主的雇佣兵集团也可以,微妙的身份定位让红蜘蛛团和他们的领导者张松岚成为了被各方争相拉拢的对象。共和国议会无权组织自己的空间舰队,他们必须向张松岚妥协来保证自己的殖民地不会重归建国之前那段任人欺压的不堪岁月,这给予了张松岚在国内政治上的超然地位。哈兰人、米兰人甚至委员会都将张松岚视为伊甸共和国唯一能说话算数的外交代表,这让他可以在几乎无视国内议会干扰的情况下对任何一个主权国家实施外交还不会受到法律指责。独立自主的关税收入和不仅限于五星关的征兵权让红蜘蛛团即使脱离伊甸共和国的内政框架也能继续维持存在,他们甚至创建了目前并不强大但正在茁壮成长的自有情报机关。
一切安排都证明这位张团长从来也没打算将他的军团牢牢绑在伊甸共和国这驾刚刚拼起来就快要散架的战车上,确实他想要给自己的军团一个稳固的安身之地,但他绝不只是简单地将自己的军事力量转变成政治实体而是另外一种室女座甚至人类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的新力量。如果这个安身之地变得不再容许他们存在,他们也不大可能随着伊甸共和国的消亡而消亡,这从根本上打破了先有国家后有军队、现有领土后有士兵的思维定式。
他是个目光长远的投资家,同时还是个不管在何种绝境中都能绝处逢生的生存者,充满了战争的残酷宇宙是他活跃的最好舞台。
爱德华觉得自己越来越期待和这个人来一次会面了,就算无法把他拉拢成自己的部下或盟友,起码也是个值得让自己期待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