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新长安星系·咸阳门——

　　“第三第四分舰队顶上，第二分舰队在换防完毕后撤下，工程舰队准备在击退敌军攻势后马上补充性布雷。副官，我们的导弹存量还有多少？”星门的斥力净空区前到处飘散着战舰残骸和各种各样的阻碍物，残骸带附近金光闪闪的羽林军战舰证明这座星门还在大汉皇帝的忠诚卫士们之手。

　　不过指挥他们的不是羽林将军司马朗，而是一路上隐姓埋名靠着御用商人李清帮助顺利潜入新长安的康斯坦丁。

　　“提督，热能弹还剩余两千发，鱼雷用没了，要对第二分舰队进行补给吗？”和康斯坦丁初来乍到的时候不同，现在的羽林军舰队已经完全信任了这个单枪匹马来帮忙的定远领提督，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他在这座星门甚至大汉帝都新长安都早已落入反贼之手。

　　“不，让第二分舰队直接返回后方造船厂降温修理。”康斯坦丁摇摇头，“补齐弹药并且更换轮替舰员之后再行返回。”

　　“明白了，这就通知下去。”副官干脆地答应着，将命令穿了下去。

　　从西凉军发动正式总攻到现在，新长安防御作战已经进行到了第十六天。

　　作为大汉帝国的一国之都，新长安星系虽然经历过长时间关塞废弛但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新长安的皇家武器库里面充满了历代皇帝积攒起来的家底——虽然其中很多东西都足够进战争博物馆了，但是在康斯坦丁这位防守奇才手中却焕发出了难以估量的威力。

　　把采矿激光集中捆绑的固定型反导弹阵列、过时热能导弹拆掉中段燃烧室后改装成热敏机雷、甚至把民船拉到星门防御系统正前方当拒马使用，康斯坦丁玩出来的花样让勇猛但缺乏创新精神的西凉军将领们眼花缭乱。

　　在这些临时防御兵器中最让西凉军闻风丧胆的是一种被称为“战舰弹射炮”的超级质量投射器，它由二十门被封存了几百年的空间站级电磁弹射炮并联成环，推力甚至足以将聚能中心点的驱护舰级船壳直接以亚光速直线打出去。虽然报废船壳体积庞大很可能会被敌军避开，但是正面撞上斥力净空区之后高速运动的船壳会以诡异的轨迹在来袭敌舰群中横冲直撞，为了躲避这头乱撞的“公牛”西凉军经常被迫拆开有利阵型，然后就会遭到康斯坦丁的迎头痛击。

　　“提督，敌人撤退了！”雷达兵疲惫的声线中带着欢愉。

　　“很好，大家都先别忙着松口气，布雷继续执行，拖船去给射弹炮上膛。”康斯坦丁大概是所有人中最疲劳的一个，在敌军的车轮猛攻下他已经整整二十小时没合眼了，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敌人比己方的兵力强上太多。

　　“是！”康斯坦丁的稳定表现无形之中给了羽林军将士以激励和安心感，仿佛只要有这位名声在外的门神在，他们眼前的星门就永远不会陷落。

　　他们的信心只是虚假表象，康斯坦丁心中很清楚这一点却必须维持士气。

　　海因斯，你再不来我就要撑不住了。

　　“提督，间谍卫星的报告，敌军没有架设跃迁导弹，应该是打算进行再整顿。”终于侦察报告到来，康斯坦丁可以让木然的大脑短暂休息片刻。

　　“康斯坦丁提督，辛苦了。”羽林将军司马朗笑着给康斯坦丁递上一杯战斗营养液。

　　本来应为全军统帅的司马朗现在反而成了轮替康斯坦丁值班的副提督，其实在康斯坦丁孤身一人到来时司马朗真的没怎么看重这位被他认为徒有虚名的客将，但是在西凉军发动进攻的第三天司马朗自己的指挥就出现纰漏导致星门险些被攻破，幸亏康斯坦丁及时献策才让危机没有演变成真正的危险。

　　经历过这次战斗之后司马朗终于意识到杨希恩跟他讲“有康斯坦丁一人把守星门胜过五十条战列舰”绝对不是虚言甚至还有所保守，于是他开始逐渐采信康斯坦丁的作战建议，战事愈加紧张的情况下最后连主要指挥工作都交给了康斯坦丁负责，只有在这个人快被累垮不得不进行休息的时候司马朗才会临时轮换替班。

　　“抱歉了老将军，我得睡一觉。”走路已经晃晃悠悠的康斯坦丁接过营养液给自己灌了几口，药效强劲的体力补充剂虽然让他的脸色好看不少，精神状态却依然糟糕。

　　人的集中力是有极限的，连续作战二十小时对于任何一位指挥官都是可怕的精神拷问，在随便一个失误就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的劣势战况下，长期紧张带来的负面情绪会在当事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缓慢侵蚀理智从而使当事人做出错误判断的概率越来越高。

　　“啊，你去睡吧，这儿有我顶着，我老头子虽然没有你的能耐，靠着你构筑起来的防线顶上几个小时还不在话下。”司马老将军年轻时候也是叱咤风云的名将，只是在安逸的和平中度过几十年导致他的战术思维逐渐开始跟不上新装备和新思路，人在上了年纪之后的固化思维实在难以更改。

　　如是这般皇家羽林军在两人的配合下如海中峭壁屹立于西凉军狂风暴雨的攻势不倒，但是羽林军的弹药匮乏和装备磨损情况依然越发严重，以至于不到关键作战节点二人都不敢命令舰队采用所有基础战术中最常规的齐射战术。

　　——星门另一边·西凉军主力舰队——

　　“侯爷，朔州星系观测站的急电，定远天狼军的舰队已经逼近星门，预计一天之内就会与本舰队发生接触。”刚才西凉侯董麟在关键时刻撤军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接到了一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消息。

　　虽然舰队拿下新洛阳保证了赵洪武那个小朝廷的安全，但是新长安始终久攻不下，其他表示跟西凉联手的侯爵不是像冀州侯袁亮那样被打得灰头土脸就是学益州侯刘庆那样按兵不动只找软柿子捏借不上什么力，更糟糕的是被他寄以厚望的徐光荣最后依然没能拦住定远方面的援军，再打不下来新长安他的舰队可能就要面对后路被断两面夹击的不利态势。

　　现在董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包围久攻不下的新长安调头迎击海因斯舰队，一个是在海因斯的援军抵达之前猛攻新长安争取突破星门消灭羽林军，两个方案各有好坏而且都很有吸引力。

　　首先是继续攻击新长安，围着星门打了这么久董麟早就看出来羽林军的疲态。不管是什么样的精锐舰队在数量优势的车轮围攻下都坚持不了太久，何况现在新长安是被西凉侯一派完全包围的态势而且新长安本身也不是一个工业星球，弹药补给完全是用一点少一点，他们迟早会到达弹尽粮绝的临界点。

　　问题是这个临界点到底在哪儿呢？之前的情报里他始终认为长安守军方面就只有司马朗一个勉强称得上是人物，交手的最初三天事实也与情报相符，然而就在一次几乎攻下星门的大举进攻后局面急转直下，缺乏战争经验的羽林军忽然变得诡计多端，肯定是有高人背后相助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另一方面迎击海因斯舰队，根据徐光荣的报告和沿路各个观测站及袭扰舰队的侦查，海因斯这支舰队为了加快速度几乎是一水儿的机动战舰，要论硬碰硬绝对碰不过装备齐全的西凉军主力，战舰数量上也远不及西凉军。暂时放弃对新长安的围攻，迎击并打垮海因斯舰队就可以断绝长安守军的最后一丝希望，接着拿下新长安完全是水到渠成之事。

　　不过这个方案同样也有其问题，比如徐光荣向董麟的报告中称这支援军的指挥官作战风格极其刚猛，指挥突击作战的水平高于西凉军所有将领，如果在对等环境下与其交战可能会给舰队造成巨大损害。董麟相信自己这位爱将的判断，他很担心迎击海因斯会让主力舰队遭受过度削弱无法继续对新长安发动有效攻势，因为他和益州侯的盟友关系很不稳定，若是自己在彻底奠定大局之前丧失了过多战斗力难保益州侯那头老狐狸不会中途反水。

　　到底该怎么决断，董麟陷入了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