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婚礼当天·新桂林——
“呼……”应付完了一名陆家家臣的寒暄,有些疲惫的张中和退到无人角落里舒了口气。
张中和一路上都在思考为什么杨希恩选择自己来主持这场虚假的婚礼,也许是自己这个头号家臣千里迢迢前来能让这场表演更具有真实性,也许单纯是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只剩下自己无事可做,但他不得不承认杨希恩用人从不犯错——在那样一个势力眼的父亲养育下张中和老早就习惯了贵族社交的套路,只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这类场面而已。
但这次又有点不一样,以前的宴席上他总是那个最不在状态的人,如今他却敢说自己是婚宴现场中少数几个明白真相的家伙。看着众多陆家家臣跟伪装成杨希恩的黄骏驰和其他“将校们”虚情假意地攀谈,张中和第一次发现原来只是冷眼旁观也能让人感到很快乐,这股快乐甚至将他连日处理政务积压的心理疲惫一扫而空。
诶?等等,杨希恩不是为了这个才把自己叫来新桂林的吧?应该不会吧……
“张公子,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别忘了你是今天的主持人,我这个主角还得靠你来指挥呢。”正思索着,忽然“杨希恩”离开人群来到他身边别有深意地提醒道。
“哦,主公所言甚是。”心知肚明那人其实是黄骏驰的张中和笑着附和,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曾经是敌对立场的黄骏驰讨厌,相反倒是很庆幸现在这位能把杨希恩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仁兄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因为跟这种人敌对实在是太可怕了。
“嗯,那就先陪我看看新娘子去吧,让她一个人自己待着也怪可怜的。”见张中和重新集中起精神黄骏驰点点头,找了个借口把他给拉出了会客厅。
张黄二人对这场婚礼的安排可谓天衣无缝,杨希恩和他麾下的将校大多跟陆家没有过交集,所以即使是普通的谍报人员一样可以蒙混过关,而作为关键人物的陆佳慧虽然在两日前就被掉包换走,但依据帝国传统习俗新娘子除了参加仪式之外都要待在自己的房间内,外出时还要戴上盖头以示纯洁和即将离家的哀伤。这种古板的要求对喜欢热闹或者平衡感很差的女孩可说是煎熬,却着实帮了一把替换陆佳慧的伪装者,反正今天她都不怎么需要出场,只要老老实实坐在房间里等命令就成了。
“怎么,有动静了吗?”退出大厅确认左右无人,张中和压低声音跟黄骏驰问道。
“陆小姐的亲信的消息,已经有几个超光速通信源被启动了,这些狗腿子没胆搅黄婚礼,通风报信倒是蛮勤快的。”黄骏驰的回答中带着轻蔑,跟张家斗了那么久,黄骏驰对地方家臣的成见很深。
“嗯,传出去了就好,我们这边也通知给主公吧。”这场婚礼就是做样子给那帮人看的,张中和自然巴不得他们早点行动来结束这场闹剧。
“好,我去做安排,请张公子先把厅里的人稳住,陆小姐跟我交代过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跑。”除了杨希恩的计划陆佳慧也有自己的安排,一个适时清理自家门户的安排。
“放心交给我。”张中和信心十足地点点头,转身向大厅折返而去。
——同时·来宾门广州侧——
“侯爷,情报已经确认无误,叛军所有主要将领现在都在新桂林参加杨希恩的婚宴,他们想赶回星门防线最起码也需要两天,要发动突袭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密探头领接到情报当即就跑到杨牧面前来报告,他可不想再失败一次了。
“嗯,做得好。”杨牧的嘴角弯起一丝阴险的弧度,“传我的命令,舰队全体开始动员!”
“是!”
军令迅速从杨牧的旗舰扩散到每一艘讨伐军战舰的舰桥上,从家臣到普通舰长每个指挥官在之前就已经被告知舰队正在谋划一场突袭,但具体决定发动这场突袭的契机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其中自然少不了贵为参军的李定勋。尽管李定勋打从心眼里认为杨牧这手卑劣勾当上不来台面根本就不是堂堂一位侯爵应有的作为,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承认在敌军指挥能力强于己方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攻击机会了,所以在军议上他并未提出反对,攻击的准备也做得尽心尽力。
只是不知为何,欧阳斌对这场军议的淡漠态度让他很是不安,仿佛这老头子不做出点动作本身就很异常。可是所谓异常终究只是李定勋单方面的猜测,说给杨牧听非但不会被采信反而会被疑心为是打击异己,跟了杨牧有段时间的他如今对杨牧的行事风格有相当认识,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自己制造的“平衡”。
就这样,带着些许忐忑的李定勋指挥着讨伐军舰队陆续向星门口整编开进,和杨展自私自利的排兵布阵不同,这次全权由李定勋安排的进攻中杨牧的主力舰部队被放在了阵型最前方,这么做是为了让重甲舰发挥自身防御强固的优势来抵挡星门守军第一波密集火力,从而为后继战舰争取展开时间并最终击垮敌军的抵抗。
“侯爷,全军整装完毕!”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排兵布阵,李定勋接通了跟杨牧的联络。
“好,定勋,这一仗就看你的了。”杨牧把话说得很大气,其实就是自己不打算上前线的意思。
“定不辱命!”李定勋却将对方的懦弱看成了对自己的信任,他用右拳拳心狠狠一锤自己心口,目光坚定地回答。
下一分钟,讨伐军舰队冲进了杨希恩精心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另一边·巨阙号——
纯白的无缝布料、潇洒的狼头披风、华丽的黄金绶带,一身定远府将官礼装打扮的杨希恩在这身衣装衬托下神采奕奕。在他身边是身着紫罗兰色蕾丝婚纱,脸上带着恬淡笑容的陆佳慧,这种源自于皇帝卫队制服设计的颜色在帝国贵族文化中所代表的意义——警戒与忠诚,永远的忠诚,之所以挑选了这个特别的颜色,陆佳慧在这场婚礼上所表明的态度已经不需要语言来解释了。
这是一场特别的婚礼,它的特别之处不是没有礼宾和主持,也不是举办在战争机器之上,而是就在距离战舰几光秒的地方一支气势汹汹的敌军舰队正在直朝这里而来,似乎所有本该承担护卫旗舰重任的己方战舰却都在四处溃散。
“提督,确认敌舰最终数目为一百八十艘,现正向本舰突进中,预计一百二十秒后进入火力覆盖区!”刺耳警报是这场婚礼的开场曲,雷达兵镇定中带点紧张的报告成了宣告婚礼开始的祝词。
“害怕吗?”杨希恩侧过脸看看自己的未婚妻,面貌轻松地问道。
“大概是我十二岁炒股时第一次遇到金融危机的程度吧。”陆佳慧的回答同样轻松,比起解释不如更像是玩笑。
“我说你也太早熟了,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大概只知道钱是拿来花的。”杨希恩挫败地扶着额头,学会跟天才打交道是件难事,如果这位天才是自己的妻子则尤其如此。
“妾身可不是在开玩笑啊,那次股灾几乎席卷了整个帝国,妾身当时还以为一年的零花钱都要折在里面了呢。”陆佳慧抿嘴一笑,仿佛在强调自己真的很紧张一样讲起了经过。
“然后如何,真的赔掉了一年的零花钱?”杨希恩好奇地追问。
“不得已耍点手段骗了个南方商人接盘大赚一笔,结果事后被父亲骂个狗血淋头,说什么做生意不能斩尽杀绝,只好又赔回人家一半本钱。”陆佳慧调皮地吐着舌头回答。
“哈哈哈,你还真是有办法啊。”杨希恩听完不由爽朗地大笑出声来,“好,既然我的妻子是这么有办法的人,我这个做丈夫的也不能太无能啊,让你看看我的手段吧。”
说着,杨希恩甩开披风大手一挥。
“传令下去,收拢埋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