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有何指示,我等一定尽力研讨。”隐约间意识到这个所谓不得不讨论的问题才是今天的主题,“背景有问题”的李定勋连忙发话表态。
“哼,这件事恐怕光靠你们是讨论不来的啊。”谁知杨新罗忽然冷冷一笑,“我知道我的生平实话不多,那是因为我坐在这把椅子上有时候不得不说假话,现在马上要把位子让出来了,难得我也说句实话好了。”
“!”群臣一听全都紧张了,要知道杨新罗这个人在属下面前尤其是公开场合向来严肃而权威,现在居然当着群臣自嘲起来,有句话叫事出非常必有妖啊。
“都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要你们的命,该杀的人我都已经杀完了,可惜你们是不是该留下的人已经轮不到我来说了算。”杨新罗一弯嘴角,“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喜欢的人希恩未见得就会喜欢,我不喜欢的人希恩也许会很欣赏,如果我就这么退下去原封不动地把你们留给希恩,不光是对希恩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你们的不负责任。我喜欢平衡权谋,所以你们中间有些人虽然才能欠缺依然会站在这儿,但希恩不一样,他是个唯才是举的人,等他坐上我的位子之后难免会看不惯你们中的一部分,你们都是为了定远尽忠几代十几代的家族,我不太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你们因为被希恩欺负而心生不满。”
“……”杨新罗的话听来好像很友善,可是仔细一回味实在是古怪,好像里面还有点警告的意味。
“请侯爷救我!”大家都不出声的时候,又是这个欧阳斌出来怪声怪气地喊了一嗓子。
“哦,原来你还知道你不顶事啊。”杨新罗朝欧阳斌一笑,“以前不努力,现在徒伤悲呀。”
“侯爷我知道错了,请您看在老臣多年服侍的份儿上给我们欧阳家指一条生路吧。”欧阳斌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嗯,看在多年的老交情上就告诉你条路好了。”杨新罗点点下巴,“我想不如这么着吧,明天你写一份辞表上来,顺便把你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也给列一张名单上来,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都写个清楚,不要刻意隐瞒也千万别夸大,希恩这孩子最不喜欢别人跟他撒谎,见到名不副实的人他会很生气的。然后呢,承袭爵位的时候我会把那张单子拿给他看,如果他中意了其中的哪个,那个人以后说不定就会被希恩封上个一官半职,这样你就平平安安地卸下了包袱,你们欧阳家以后也有发展的空间,你看怎么样?”
“多谢侯爷成全!”欧阳斌当即五体投地向杨新罗拜谢,等再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乐呵呵的,就好像捡了什么大便宜。
“侯、侯爷,我们徐家女孩儿比较多,您看这……”这场君臣双簧把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明眼人还是有的,杨新罗想干什么徐荣国就看清楚了,可是他这辈子甭管怎么努力都没生出个儿子来,这他不就吃亏了嘛。
“女孩儿怎么啦?”杨新罗满不在乎地斜了他一眼,“远的幽云侯不讲,近的你看看佳慧,她帮你做了多少事你比我都清楚。希恩既然能让佳慧管理府上财政当然也不会拒绝才女加入他的内阁,顺便还能跟佳慧做个伴,当然如果你家的女儿们以前学的都是涂脂抹粉吹拉弹唱,那你就只能好好挑几个好女婿了。”
“侯爷您说的是。”徐荣国听了猛拍脑门,这个主意好,如果打通了和未来主母的关系,他们徐家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侯爷,我也……”李定勋更加倒霉,他年富力强但是发迹很晚结婚也晚,至今还没有成年子嗣只有一个七岁小女儿。
“哦,你是特例,你的职位是希恩留下的,他既然愿意留你就是看得起你的本事,当初在小牧属下跟希恩对峙的时候你也确实做得不错,安心做下去就是,只是别忘了你以前曾经选错过一次,这次可别再错了。”轮到李定勋的时候杨新罗故意表现得很宽和,但也没有忘记提醒他你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是,属下谨记在心!”保住了职位李定勋自然高兴,尽管杨希恩这个天生将才当主公可能会让他这个参军做起来很无趣,但有一个锐意进取的主公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东西值得他去忙。
“其他的人我就不一一说了,你们都回家自己想想在任上做得怎么样,别跟我说什么千奇百怪的借口,你们跟我说了也没用,从今天之后我就算是提前退休去享受天伦了。如果谁觉得自己在任上做的不够好,就学学参事和参政给自己的家族留条出路,这是我最后的忠告,希望你们能听得进去。”打发完了府上最位高权重的三个臣子,杨新罗抬起头来跟下面群臣说道。
“是……”下面的官长们哪儿敢说个不字,纷纷低头应和。
“行了,我也累了,都散了吧。”杨新罗朝众人摆摆手,侍从上来推走了他的轮椅。
杨新罗离开的瞬间,下面又热闹起来了。
能不热闹嘛,敢情他们的侯爷这是让定远府的现任内阁全体提出总辞啊。人群中间不服气的有之,但是不敢明说怕被告状;自知无能心怀忐忑的也有之,个个都是惶惶然愁眉苦脸;满怀自信的有之,只是不知道这份自信到底是源自于能力还是自大。
不过更多人还是在考虑自己把辞表递上去之后,附带的那张单子里面该列几个人把谁列进去了。
几天后,当杨希恩带着陆佳慧来到侯爵府拜望自己的祖父时,杨新罗给他看的第一件东西就是这张排满了定远各世家子嗣名字的单子,详尽程度堪比府里的情报机关。
“祖父大人,这是?”杨希恩有点摸不着头脑,无缘无故给自己递来这么一张单子干嘛?而且上面有男有女,也不像是要给谁招亲的候选名单。
“哦,希恩你还没听说吧?就在昨天府里的内阁提出了总辞,这是价目表。”老头子要是玩起幽默来,一般人还真敌不过。
“总辞?难道您真的是打算要……”原本杨希恩还不好把高克俭的猜测问出口,没想到杨新罗自己就先表明了意愿。
“啊,你不是也都猜到了嘛。”杨新罗侧过头看了一眼陆佳慧,“要不然以你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怎么会想起来把我的好孙媳带来让我见见呢?”
“额……”杨希恩给揶揄得不知该如何回答,老爷子讲得完全正确,要不是有高克俭这个猜测他绝对不可能把陆佳慧给一起带来,这倒不是因为杨希恩薄情寡义,而是从小的家庭生活就让他比较压抑,所以相对地亲情观念较平常人淡薄。
“以后要是没事就多来我这儿走走,有机会的话把佳慧也带来,政事我一概不听,家事你们随便说,让我老头子也沾沾年轻人的活力。”此刻的杨新罗仿佛已经完全卸下了“孤狼”的担子,变成了一个单纯希望孙子多来自己这儿几趟的慈祥爷爷。
“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常来,要是没有就让佳慧多陪陪您。”杨希恩苦笑着挠挠头,这个承诺别看不大他还真不敢轻易许下来,他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承袭了爵位就会更多。
“看看看看,这才结婚几天就把什么事都往媳妇身上推,你以为人家佳慧愿意看我这张老脸啊。”杨新罗听了一撇嘴,朝陆佳慧歪过头伸手指点着杨希恩,“佳慧啊,我家这个孙子他就这样,你也别见怪,要是觉得什么事委屈了直接来找我,爷爷只要还在一天就给你做主。”
“夫君什么都挺好的,用不着麻烦您老人家。”陆佳慧倒是挺给杨希恩的面子。
“唉,我老头子看来是被嫌弃咯。”杨新罗晃晃脑袋开了个玩笑,“行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要是没别的事就去忙你们的吧。”
“祖父大人,关于这张单子……全要安排?”杨希恩还算头脑清晰,没忘了刚才接手那张单子的事。
“希恩,过几天你就是定远侯了。”杨新罗不置可否,却讲了这么句话。
“……是,我明白了!”这句话让杨希恩眼前一亮,他兴奋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