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老夫要问各位一句真心话,仗打到这个份上张将军就收手,各位觉得解气吗?”环视会场一圈,管毅首先问道。
“这个嘛……”大家都不说话,尤其是哈桑和刘雨泽颇有些言不由衷的样子,他们两个在这场入侵中被打得最惨。哈桑差点就丢了命,刘雨泽也是颇为狼狈,说实话没让维撒克斯付出同等代价就把他们给放回去了,别说他们自己不甘心,就是他们的部下也个个心怀不忿。
“各位也许会想,我国的军力远不如维撒克斯,能够在不丧权失地的条件下谈和就已经不错了,所以不敢奢求进一步战果,如果各位真是这么想,那就太低估张将军的将才和谋略了。”看着憋屈的两人管毅微微一笑,“跟各位说句明白话吧,张将军让维撒克斯人好胳膊好腿地回去可不是因为怕了他们,而是只有这么做才能把入侵的幕后黑手抓出来。”
“哦?”众人疑惑地看着管毅,都不明白他这番话里面到底有什么联系。
“哈,且慢慢听老夫来分析。”管毅说书人般朝大家摆摆手,“这事还得从维撒克斯人那边说起,他们肯定不是平白发动这场入侵,更不可能如他们宣称所言是为了‘保护在我国境内的维撒克斯族裔’,那么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接收麦克亚当的地盘来向自己的国民宣示正统吧?毕竟巴克元帅才死没多久,恩菲尔德一个普通上将突然就上了位,别说其他大派系不服,就是巴克元帅麾下那些小派系也不服他。”本来就是维撒克斯人的布莱克开口作答。
“将军果然是维撒克斯人啊。”管毅闻言点点头,“就如将军所言,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恩菲尔德这次出击不顺甚至大败而归,他的下场又会如何呢?当然我们要假设他还活着。”
“唔,处境会相当尴尬吧。”设身处地想想布莱克觉得恩菲尔德还不如死了算了,“原本被他镇住的军阀们必然会群起反抗,即使不再打一场内战,他在新巴黎派系中的权威也将一落千丈,甚至自己的属下还能不能听话都很成问题。”
“没错,如果情势真演变成这样,各位觉得谁会得利呢?”管毅追问道。
“额,爱德华王子?”刘雨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倒不是听懂了管毅的言下之意,而是因为刚才管毅就提到了爱德华。
“就是这样。”管毅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辅佐的人,“一旦恩菲尔德和新巴黎派系的其他军阀不和,想要避免内战必须要有个调解人出来说话,外国人在这儿很难插手,即使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新巴黎也不方便在这种事情上站队,不然站错了队他们就必须亲自出兵干涉,那会激起维撒克斯民众的强烈反感。所以既有圈内人立场又超脱于这些小阵营的就剩下一个人,黑太子爱德华。”
“管先生的意思是这个爱德华王子故意纵容恩菲尔德入侵我国,然后为了造成这种局面故意又在背后扯他后腿?”罗伯特是个天生的政治领导人,静静地听完了大家的辩论,直到得出结论的时候他才出来总结。
“您说的一点不错,我这边已经掌握了某些证据,整场战争中维撒克斯军情局的首脑布雷恩一直在偷偷给恩菲尔德拖后腿,各位的脑袋现在都还好好地在脖子上,跟这位布雷恩中将手下留情有很大关系。”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说点什么了,张松岚开口证实道。
“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拿我们当道具吗?真是欺人太甚!”此言一出众人大为愤怒。
“各位暂且消消气,咱们可不是让人随便摆弄的道具,要不然恩菲尔德怎么就死在这儿了呢?”管毅看了张松岚一眼,“我想张将军之所以将目标定在恩菲尔德的人头上,恐怕就是看清楚杀了他之后不但能退兵,还能打乱他们的计划引出幕后黑手吧。”
“老夫子慧眼。”张松岚回以敬意。
“呵,活得长经历比较多而已。”管毅谦虚地笑笑,“那位太子爷就算再会谋算,恐怕也想不到张将军能在兵力劣势下将恩菲尔德置之死地,所以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之前从未考虑的问题。”
“恩菲尔德死后该怎么办。”罗伯特接过了没说完的话。
“说实话,难办。”管毅点点头,“本来爱德华只想当一个超脱于军阀们的调解人,希望通过这种手段慢慢攫取权力,这种办法虽然慢但是最稳妥。现在恩菲尔德突然死了,整个新巴黎派系的权力结构瞬间崩塌,其他本来就看不惯恩菲尔德的上将必然会一哄而上争抢恩菲尔德留下来的遗产,事情从文斗变成了武行,爱德华不但没法利用自己最擅长的智谋从中调解,反而连自己也成了被争抢的遗产之一。迫不得已下爱德华不得不从幕后跳出来自己走了一步棋,我想这也就是张将军在战场上放了恩菲尔德残部一码的真正目的吧。”
“真是瞒不过老夫子。”张松岚承认道,“我在战场上劝说恩菲尔德的心腹尽快带兵回国,就是想把幕后的人给调出来,不管幕后人是谁他的合谋人物都是军情局长布雷恩,有这么一个消息灵通的同谋他肯定第一个得到消息,所以也必然是第一个做反应的人,只是我完全没料到上钩的人居然会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子殿下。”
“藏得越深才越说明此人计谋深沉啊,拿赫要是有这位太子殿下百分之一的城府,想必也不会是现在的下场了。”一边是明主一边是庸主,管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不管怎么说吧,这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张松岚深表赞同,“我当初把恩菲尔德的心腹劝回去,是告诉了他留在五星关的祸患,其实他回去之后处境照样糟糕只是我没讲。各位可以想想,他一不是正式任命的军事主官二在军事议会里面也没有任何发言权,在母国没有任何指示的情况之下就和敌国私自媾和撤军,不管放在什么样的国家里面都是大罪,其他那几位上将必然咬定这一点不放在政治上对他大加挞伐,最后恩菲尔德的遗产还是离不了被人分而裂之。可这时候太子突然站出来追认了这位中将的决定,甚至还以监国太子的身份摆出低调求和的姿态,其他上将再想对恩菲尔德的遗产下手就变得师出无名,真是一手妙棋啊。”
“哼,那个中将除了投靠太子之外恐怕已经无路可选吧。”布莱克冷冷地嘲讽。
“但是其他军阀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吗?他们都是拿枪杆子的人,太子不听话难道不会被修理?”罗伯特问道。
“怎么修理啊?杀他的头?”管毅闻言连连摇头,“且不说那位太子殿下在维撒克斯王国中的至高名望,现在的维撒克斯王室血脉里还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就只有爱德华一个了。二王子已经在之前的威尔士骚乱中被逼自杀,此后深受打击的维撒克斯老王就一病不起连理事都困难,若是军阀把爱德华也给杀了维撒克斯正统王室就会绝嗣,到时候闹出的乱子恐怕比当年三国争抢维撒克斯更大,只要那些军阀不蠢到家就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管老先生说得没错,别看维撒克斯是现代社会,民众对王室这个招牌还是相当看重的,毕竟王室的存在象征着王国的名义统一,谁要敢砸这块招牌那就是跟全国人为敌。”身为维撒克斯人的布莱克非常同意管毅的看法。
“所以说呢,爱德华王子亲自站出来救场看似兵行险着,实际上稳妥得很。他对外丢了面子却赢得了恩菲尔德残部的人心,那些人就算不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为了不被其他军阀撕裂分散也得站在他的大旗下跟着他干,但是对于那位雄心大略的太子殿下来说嘛……我估计十有八九他接下来会有一系列大动作,等到他统合全国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在我们这儿丢了的面子还是会要回来的,不然他拿什么来树立自己的王权啊。”全面分析完了整个事件,管毅担忧地说道。
“所以我想跟各位谈的就是希望大家能将目光放长远些,为了那个时候全力做好准备。”张松岚也站起身来作了总结,“共和国要想保持存在就得自己努力,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再像今天这般不堪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