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府商禁解除的第十天，一家命名为“中南星际贸易公司”的星际货运财团在陇州风风火火地挂牌成立，财团CEO兼董事长是定远府前任参政辅佐，参股人包括数个符合条件的定远府世家和几个与定远府关系密切的民间财团。之所以采用股份制这种在帝国境内不是很流行的公司模式完全是陆佳慧给予的建议，她认为商禁解除后成立的第一家公司有其代表意义，所以需要采取股份制分散投资人的风险，这样才能提振投资人的信心进而延长公司的寿命和抗风险能力。

　　随后这家公司便展开了与哈兰联邦之间的贸易活动，尽管在与维撒克斯王国的贸易条约谈判中某些细节产生了争执，与哈兰联邦的条约谈判却在张松岚牵线接头下进行得异常顺利，贸易在谈判达成后随即展开——商队舰船都是现成的，出资人们手中本来就握有大量的家族私产比如私人船舰，护航艇则是低价收购定远府海关舰队淘汰下来的战舰，也算杨希恩的军事改制造成的溢出效应。随着贸易的流动开始增长，沿线地区原本因为战争导致的物资紧张和经济枯竭得以缓解，定远府改制的成果开始初步显现。

　　但最该为此高兴的人并不是杨希恩或者哈兰人而是张松岚，每一条穿梭于哈兰和帝国之间的商船都必须经过五星关，随着大量关税涌入红蜘蛛团的信用金库，他着实体验了一把坐地收钱的爽快感。

　　“哎，稳定有效的关税收入，不枉我费那么大力气促成这个贸易条约，这才是我要的人生啊。”看着这个月收支表上的黑字（注一），张松岚美滋滋地舒了口气。

　　“但我军的信用评级依然在破产边缘的垃圾等级上游走，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钱，我要提醒您已经没有银行愿意借给我们钱了。”还没等他美上两秒钟，副官陈羽莲就板着脸让他面对现实。

　　“啊~我知道，你就不能让我稍微沉醉一下？”这话在试图麻痹自己的张松岚听来实在太刺耳。

　　“作为国家领袖您应该时刻保持警惕和勤奋，如果您做不到我这个做副官的就需要时刻提醒您。”陈羽莲的表情就像个机器人。

　　“做人要有张有弛懂吗？你这套理论都跟谁学得？”张松岚费解地抬头看了陈羽莲一眼，以前她好像还没这么严厉呀。

　　“特伦希尔处长对我有过多次严肃交代。”如果不计较她米兰间谍身份的话，陈羽莲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那个混蛋就这么不想让我偷懒吗？！”可算打发走了一个严厉的副官现在又来个后继者，由不得张松岚不怒啊。

　　“出于米兰的利益考虑我也不希望您在政务上有所懈怠，那么请继续处理下一项事务吧。”可惜，张松岚的个人意志并不在陈羽莲的计算范围内。

　　“好好好，早死早托生，然后又是什么？”张松岚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地问。

　　“有关于前几场战争中我军缴获的战舰残骸，现在还都存放在新高昌空港上没有进行处理，新高昌政府和空港方面抱怨这些残骸的存放占用了他们有限的补给停靠泊位，希望我们军方能尽快决定处理掉这些残骸。”废话结束，陈羽莲进入工作模式。

　　“唔，那些残骸么……”这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除非是被南极星联盟超级要塞的主武器正面击中，否则这世上好像还没别的武器能够彻底摧毁战舰合金的物理结构，所以每一场战争后的战舰残骸其实都可以被回收再利用。

　　比较常见的用法是直接清理掉损毁的战舰内装然后重新进行舾装回归服役。如果被击毁的战舰原本就属于落后型号，也可以将残骸交给船厂让他们重新进行回炉铸造，这样子比新船的成本便宜很多。最不划算的用法恐怕就是将残骸扔到自家空港里面了，不但占据空港有限的空间，合金内部包含的能量还会因为缺乏维护而快速散逸，而能量的散逸是无法进行回收的。不管怎么用这些残骸都必须尽快进行处理，否则握在手里只会产生负效益甚至其价值还会随着时间贬值。

　　偏偏伊甸共和国没有能力对这些残骸进行有效利用。新和田空港是个民用空港只有最低限度的军舰补给能力，新高昌空港虽然曾经被拿赫苦心经营，能力也仅限于常规维护和小修小补，既没有重新舾装的能力更没有回炉再造的能力，而且刘雨泽领导的新高昌政府也不希望自己头顶上的空港变成纯军事用途要塞，那不但会限制新高昌的经济还会导致新高昌成为下一场战争的主要目标。

　　“……卖了吧。”无论从哪个方面去想这些残骸都是食之无味的鸡肋，张松岚仔细考虑过后决定尽快将它们转手，尽管对于经历多次战争主力丧尽的红蜘蛛团来说补充战力是当务之急。

　　“卖给谁？”陈羽莲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她只是事务性地问道。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哈兰人啦。”张松岚翻个白眼，“你该不会忘了我们红蜘蛛的幕后老板是谁吧？有甜头当然是献给主子。”

　　“如果您有意愿的话，我也可以联络米兰方面的买家来收购，他们肯定会出比哈兰更高的价格。”陈羽莲作为米兰间谍的背景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她总会不失时机地试图维护米兰的利益。

　　“我还不知道卖给谁都比哈兰划算？”张松岚又是一个大白眼，“哈兰境内本来就有催化剂生产能力而且他们也没有战斗损失，国内战舰合金的行情全宇宙最低。我要是单纯想找个高价买家，正在整军备战的定远府或者近期损失最大的镇远府都是好买家还能借此卖个人情，何苦还费劲通过维撒克斯领土到米兰去卖？”

　　“既然都明白，那您没为什么不……”陈羽莲不解地看着他。

　　“唉，你当我想？”张松岚皱着眉头哀叹，“我这是跟主子表忠心呐！人家在我们快灭国的时候给了这么大的人情，不给点甜头下一次出问题的时候我的老板在联邦议会里也不好跟议员们交待呀，而且团里面正好在哈兰有一批新战舰的订单正在制造中，直接把这些残骸低价卖给接订单的船厂，说不定人家一高兴还能给个折扣。”

　　“原来如此，还是您的想法深远。”陈羽莲理解地点点头，确实人在不同的地位上眼界就是不一样。

　　“都是你们逼的，懂吗？不然我才不愿意浪费脑细胞想这些屁事。”张松岚依然牢骚满腹，“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然放到团里面去讨论我还得跟那帮人费口舌解释。”

　　“是，我会立即交待人去处理。”要说陈羽莲有什么地方让张松岚满意，那就是决策定下之后她不会继续因为自己的立场死缠烂打，而是专心一志地执行张松岚的意志。

　　“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张松岚点点头，“然后呢？肯定还有下一项吧？”

　　“是，下一项是关于哈兰联邦的议题，有个从哈兰来的工程师想见见您。”陈羽莲回答。

　　“工程师？他是想在共和国境内搞什么项目吗？”张松岚很不解，要是想搞项目那不该跟自己来谈啊，地方经济政策那是各个殖民地政府的事儿他想管也管不来。

　　“不清楚，这个人始终没有跟我们的接待人员解释来意，他只是一味地要求要见您，考虑到他的身份我方不好过多追问。”陈羽莲摇摇头。

　　“搞什么东西，当我说见就见的？我好歹也是一个主权国家的军事负责人好吧。”张松岚听得直撇嘴。

　　“那么请他回去？”陈羽莲追问。

　　“不，让他来见我吧，天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深背景的家伙。”结果大出所料，张松岚抱怨了一句就怂了，刚才的他只是工作太繁重了在耍小脾气而已。

　　注一：在经济统计学上黑字预算是与赤字预算相对应的说法，也就是收入大于支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