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定远府能给我什么呢?”公孙舞在两个比自己年长得多的男人面前翘起了二郎腿,“如果是由定远侯来继承大统,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削藩吧,像我们幽云府这种大藩国就算帮助定远侯上位,等待我们的结果也是领地被剥夺最后沦为跟西凉侯和益州侯差不多的下场,我想不出来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杨宣闻言错愕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谯越,早听说公孙舞是位不让须眉的天才少女,看来这份才能不光是在军事上啊。两人对公孙舞交待皇帝已经去世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对于杨希恩登基之后的情势判断也十分果断而准确,如果换成刘庆之类的老滑头杨宣倒是不吃惊,可公孙舞今年才多大啊。
这个女孩,说不定是希恩之上的天才。
“杨将军,我就说公孙大人不好对付吧?”谯越看见杨宣的眼神只是笑笑,“您就别想什么有的没的,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底牌亮给公孙大人看比较好。”
“还是谯中丞看人够准呐。”杨宣叹了口气,“罗宋府的完全毁灭,加上龙江战线上的三个星系,小姐看够不够?”
“哦,下决心要把北边那些苦寒之地纳入皇帝的直辖下么,这倒是有点勇气。”杨宣的开价让公孙舞眉头一动。
平心而论定远府开给幽云府的价钱还算是不错,进攻罗宋侯的领地是一回事,彻底让罗宋侯对领地的统治终结又是另一回事,由于常年和幽云府激战当地人的反帝国情绪相当激烈,想平复他们的对抗心理需要数代人甚至数十代人都有可能,这期间控制这些领地的统治成本可能比收益还高,而将龙江一线交予幽云侯控制意味着帝国的战舰合金催化剂生产几乎完全由幽云府垄断,产生的收益不会亚于幽云侯交出去那几个星系。
“还不够。”但是却被公孙舞果断拒绝了。
“哪儿不够?”杨宣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十分平静地问。
“保证不够啊。”公孙舞耸耸肩膀,“伴君如伴虎,今天的承诺能不能变成明日的兑现可不好说。如果新任陛下在收回了我的领地之后反悔回收这些特权,那时候已经被削弱的幽云府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这让我怎么能随便答应?”
“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保证呢?”心里承认公孙舞的怀疑有理有据,所以杨宣表现得很耐心。
“这个嘛……”公孙舞眼珠一转,“杨将军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稀世罕有的天才,可能希恩在才能上还不如你。”杨宣直率地答道。
“这不是平白被顾忌了嘛。”公孙舞闻言忽然苦笑出声,“让我换个说法吧,你觉得我作为女人如何?”
“抱歉,我和小姐这是第一次见面,就算你让我评价我也说不出什么来,唯一能说的是您的外表肯定属于希恩会喜欢的那种。”已经明白公孙舞是什么意思的杨宣还是说了实话。
“唔,看来我给岳父候选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啊。”公孙舞的苦笑更深了。
“岳父?不是公爹?”杨宣一愣,岳父是对妻子的父亲的称谓,公孙舞这是要杨希恩倒插门到公孙家去吗?
“至少在我弟弟成人之前,我只能叫您岳父,当然前提是定远府肯答应这门亲事了。”公孙舞颇为无奈地叹口气。
“原来如此。”想想公孙家当前的状况,如果是直接嫁给长安皇家的话还算可以接受,毕竟杨萧身体孱弱看一眼就知道活不了太久,但杨希恩可是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如果他和公孙舞以正常的婚姻程序结婚,幽云府以后的独立性就完全无法保证了。
“我和定远侯有过几面之缘,像他那么好强的人大概没法接受吧?所以两位最好是先把他说服了再来跟我谈。”已经摊牌自己这边条件的公孙舞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这件事我可以现场就答应下来。”平时看起来软弱和善的杨宣,这时候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果决。
“哦?”公孙舞意外地看着杨宣,“您又不是定远侯,人生大事上能够替他做主?”
“我是他父亲,他的婚事当然我说了算,那小子上次娶妾都没跟我商量,这次该他还我了。”杨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有件事得说清楚了,如果小姐打算让你和希恩的孩子继承皇位,那孩子可就不能再姓公孙了,不过小姐的幺弟能安稳长大成人的话你原本就是这个打算吧。”
“呵,当然。”没想到自己的条件会被全盘接纳的公孙舞又坐回椅子上,“说实话要不是为了能给弟弟留下一片安身立命的领地,我本来就对政治没什么兴趣。”
“我没有小看女性的意思,对政治特别热心的女人本来就不多啊。”杨宣深表同感地点头,“解决这场事端,小姐就可以安稳享受你想要的平静生活了。”
“是么,看来我能多活几年了。”公孙舞摇摇头,笑道。
“?”杨宣听公孙舞这话不像玩笑。
“谯中丞能回避一下吗?接下来是私人话题。”没错,确实不是玩笑。
“两位请便。”谯越岂是那种不识相的人,马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现在小姐可以说了。”室内只剩下二人,杨宣开口道。
“考虑到您将来可能是我的岳父,我可不想对您搞婚姻诈骗,所以该说的事情提前还是要讲清楚。”公孙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跟您直说好了,我这人生下来就有怪病,脑袋会时不时突然疼痛起来,那时候根本就无法理事。我不知道这种病有没有遗传性,私下请了很多名医谁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结果他们只能用精神原因这种模棱两可的理由来搪塞我。”
“小姐自己的判断呢?”杨宣听完还是那副平和的姿态。
“说实话我不知道。”公孙舞遗憾地摇摇头,“但我觉得我天生比别人聪明这件事可能与我的头痛病有关系,也不晓得是好是坏。”
“确实好坏难辨呐。”杨宣叹口气,不知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
“所以我个人是不太希望我留有后代的,我自己在这种怪病上已经遭了足够的罪,若是把它传到下一代身上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了。好在定远侯在我之前已经娶妾,只要他自己没问题传宗接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至于后代的教育还是让孩子的母亲来负责比较好,我只要当个闲散皇后就行了。”没有追究杨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同情,公孙舞说了一番真心话。
“婚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这是我作为过来人的经验。”想想自己和特蕾莎的婚姻经历,杨宣温暖地笑道。
“好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我和定远侯相处的还不错最后我们两个有了孩子,那孩子没有遗传我的疾病就让他承袭帝位,如果跟我一个毛病还是算了吧,得了那种病当侯爵都会要人半条命更别说当皇帝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遭那份罪。”公孙舞回以疲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