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赢且不说，给我活着回来。”两天后滇州的海关舰队在正规舰队护送下被调到前线，不管之前说了多少次临出发前杨希恩还是忍不住多跟康斯坦丁交代一句，因为虫洞之外是他无法触及的领域。

　　“侯爷放心，我定然带着捷报归来。”康斯坦丁表情严肃认真，话中充满了自信。

　　“你这个人呐。”杨希恩笑着叹口气，“好吧，等你的好消息。”

　　“是！”

　　舰队拔锚，前往最近的一个闪烁虫洞。

　　闪烁虫洞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至今没有一个科学家可以彻底解释清楚这些能够联系各个星系的超时空通道究竟如何起源，只能推测其与星系散发的重力有所关系——恒星系本身也在自身所属的恒星系统中运行，所以虫洞绝对不是位置固定的东西而是随着恒星系的移动保持运动，只是在渺小的人类看来相对固定而已。人类当初从AI的灭绝魔爪下逃出靠的就是偶然撞上的闪烁虫洞，现在进行跨恒星系航行采用的星门也是经过加重固定天然虫洞，完全可以说正是闪烁虫洞的存在才维持了大室女座人类当前的政治构架和生活方式，可是人们在找到了安全利用闪烁虫洞的方法之后便将那些其他不方便利用的虫洞给遗忘了。

　　实际上几乎每个已开发恒星系都有复数个闪烁虫洞存在，与被星门固定和放大能力的星门虫洞不同，闪烁虫洞难以被重力雷达辨认而且在通过大质量物体时有可能被“压垮”。科学家推测当初人类来到室女座的那个虫洞就是被始祖方舟巨大的质量给摧毁，埃克塔罗大崩塌事件也是当时的殖民船队过于庞大导致。从已有的数据判断不同的虫洞能够承受的通过质量极限有所区别但基本上下限还是有迹可循，另外即便虫洞不被使用也会随着时间慢慢萎缩崩塌，频繁使用还会加速虫洞的衰退速度，只有通过星门加固才能保证虫洞长时间地保持稳定状态。

　　这正是杨希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到虫洞另一边去的原因。现在的他是定远府的侯爵，是无数黎民百姓的指望，如果他消失在虫洞另一边永远回不来，对于定远府将是难以估量的灾难。

　　“另一边啊，感觉好久没走过了。”看着虚空中如同具有呼吸般伸缩的半透明重力特异点，康斯坦丁感慨道。

　　“哪儿有什么好久啊，一年多而已。”舰长吕诚之嘲笑着他的多愁善感，“你可真是好日子过惯就忘了苦日子了。”

　　“怎么，我就不能追求未来了？”康斯坦丁翻个白眼，“废话少说，放卫星。”

　　“是是是，侦察卫星！”吕诚之撇撇嘴，复唱着长官的命令。

　　侦察卫星很快从虫洞对面传回了一切正常的信号，海关舰队和三合港海盗舰队紧跟着鱼贯而入。

　　AG001875，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陌生恒星系在虫洞背面等待着勇敢的探索者们。

　　没有怪异的天象，没有危险的灾难，这个已经被人类踏足过的星系之所以被废弃只是因为缺乏让人心动的潜在殖民星和珍贵矿藏，根据海盗提供的信息依然有少数人类在这个星系里面求生存。他们大多以采掘行星上的矿脉为生，也有些为非法矿工和海盗们提供补给和信息服务，不管这些人靠什么活命他们都是毋庸置疑的亡命之徒，天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就会彻底和人类文明断绝联系，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准则是活一天算一天。

　　“军爷，附近就有一处避风港，我建议先到那里打听打听情况。”对于老海盗来说这里就像自家的后花园般熟悉，通往AJ001875的闪烁虫洞是罕见的稳定天然虫洞，这个虫洞早在老海盗出生之前就存在了，至今仍然没有衰退的迹象，很适合拿来作为海盗们进入更深处世界的起始点。

　　“军爷就免了，黑旗海盗团知道吗？”康斯坦丁笑笑，反问老海盗。

　　“几年前在贵州那边兴起的海盗？我记得那帮人下手挺黑的从来不留活口。”到底是行内人，老海盗团从同行里听过这个名字。

　　“不瞒你说，我就是那个海盗团的头领，现在是金盆洗手跟了杨侯爷，你们这一套我熟得很。”康斯坦丁干脆自报家门。

　　“这、这样啊，失敬失敬。”老海盗惊讶地看了康斯坦丁一眼，按照行规朝他拱拱手。

　　“总之先去附近的避风港打听情况，你们已经公开支持杨侯爷就别露面了，不熟行的人我也不会带。”正因为干过海盗康斯坦丁才明白这些活在黑暗中的人有多么神通广大，在没有乔氏通信站的情况下这些人硬生生地靠通信卫星在陌生的星系里自己建立了一套脆弱但有效的通信情报网络，虫洞对面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人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想要获得海盗联军的动向找这帮人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在于这些人的生存依赖于海盗而杨希恩的目的是消灭海盗，两边天生利益有冲突，康斯坦丁想弄来海盗联军的情报就不能让这帮人知道自己是官军的人。

　　——几小时后·避风港——

　　“……喂，你们什么来头？说不清楚别想进去。”登陆艇刚刚接驳上避风港空间站的停泊口就有一群荷枪实弹的壮汉上来盘问，理论上避风港是虫洞这边的中立势力不会阻止任何人进入，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不闻不问。

　　“诚之，有人问我们什么来头。”康斯坦丁戏谑地看着同行的吕诚之，仿佛找回了点当年杀人越货时候的感觉。

　　“唉，这个年头啊，稍微安生几天别人就把你给忘了，怎么说才好。”吕诚之像个无病呻吟的小青年般抱怨着，突然之间以极快的速度拔出了自己腿上的手枪。

　　“啪！”壮汉都没来得及反应，手上高斯步枪的枪管就被打成了两截。

　　“？！”壮汉吓得猛缩脖子，这么准的枪法这么快的枪他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也知道人家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一枪就不该在枪管上而是在他脑门上炸开。

　　“听清楚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老子是黑旗团的人，这位就是我们的老大，长眼的话赶紧给我滚，不然那老子的舰队把你们这堆破铜烂铁给熔成渣。”利落地将配枪收回枪套里，吕诚之面露凶光。

　　“误、误会啊！”壮汉赶紧示意手下人们把武器收起来，“您看这不是最近康定星区那边乱起来了么，我们也是心虚才疑神疑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几位请进请进，里面有上好的老酒。”

　　“切，没劲。”吕诚之啐了一口，随着康斯坦丁一起走进昏暗的空间站通道内。

　　“头儿，这俩人什么来头啊让你怕成这样？”壮汉的手下们还没见过自家头儿这么怂过，忍不住低声问道。

　　“黑旗团你们都没听过？”壮汉一脸的鄙视，“就是在贵州打劫的那帮人，听说在他们手下过去的商队几乎没活口，连镇远府的官军讨伐都被他们给打回去了。”

　　“黑旗团不是听说让定远府给灭了吗？”也有消息灵通的人，多少知道些文明世界的近况。

　　“万一没灭呢？你惹得起那帮人？”壮汉瞧瞧发问的人，“你看看他们那个阴森的样子，搞不好这次来他们就是找定远府寻仇的，我们这种两不相干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别参合的好，要不然惹祸上身。”

　　“唔，说的也是。”避风港的人终究不是海盗，别人死活对于他们来说顶多算茶余饭后的谈资，仗义二字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人生字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