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个上将各怀鬼胎地调兵遣将时,从五星关狼狈撤出来的费舍尔正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之中——部队的士气已经糟透了,舰长们也各有各的小算盘,控制局势让整支舰队不一哄而散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整支部队如今不堪一击。虽然王太子殿下在外交场合追认了他撤军的合法性,但费舍尔很清楚其他几位上将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和恩菲尔德舰队的残部。从和五星关交界的星系到新伦敦需要陆续经过莫里斯和李上将两人的防区,这两个家伙会不会在半路上对自己突然下手,费舍尔心里真的很没底。
“喂,我们要在这儿等到什么时候?不是说王室已经承认我们是受命撤军的了吗?再等下去军中的粮食都要吃光了。”但拖时间也不是个办法,时间拖得越长士兵们心里就越没底,而士兵的躁动很快就会感染他们的长官,比如和费舍尔一样同是恩菲尔德心腹的黑斯廷斯少将。
“你说得容易,王室承认了其他上将就能承认吗?万一他们在路上偷袭我们怎么办?”费舍尔又苦恼又紧张,明明已经撤出了敌对战区,他却感觉自己回国才进入真正的战场。
“你要是不走我就带着我的部属走了,哪怕死在半路上也比在这儿窝着强,看看你那个畏畏缩缩的德行!原来嚷着给阁下报仇的那个你跑哪儿去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黑斯廷斯无法领会费舍尔的担忧,受够了连串变故的他现在只想回到新伦敦的家中去好好睡一觉忘却这一切。
“你别激动,费舍尔也知道不能再这么停下去了,但是莫里斯和姓李的这俩人的防区确实不好过,就我们现在这个士气,怕是人家吼一嗓子还没等开打将士们就得投降一半,到了新巴黎估计人也跑得差不多了。”另一名心腹沃尔特少将比黑斯廷斯稍稍理智些,主要是他的部下士气太低迷了,这让他没有和人交战的把握。
“那也不能待着呀!”黑斯廷斯苦恼地抓着头发,“妈的怎么好不容易回到国内处境反而更危险了呢?”
“你们俩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再想想办法,如果这一天我实在想不出来主意咱们就走到哪儿算哪儿!”心里很清楚继续等着看形势不是办法,搞不好再等下去人家就主动杀上门来了,于是费舍尔给了其他人一个期限。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天!”黑斯廷斯算是抓住了话柄,说完就烦躁地挂断了通信。
“你别怪他,大家都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沃尔特劝他一句,也挂断了。
“唉……”长叹口气,费舍尔支着脑袋苦思冥想起来。
正这个时候,费舍尔的座舰舰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嗯?你来干嘛?”心里头正烦躁着呢,费舍尔对舰长就没什么好声气。
“阁下,您是不是在担忧舰队怎么回去的事情?”舰长也不生气,脸上反而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是又怎么样,你有好办法?”费舍尔觉得很奇怪,这个舰长平时绝对谈不上机灵,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鬼祟呢?
“没错,我正是想给阁下指条明路。”舰长点点头,“我先问您一句,您该不会觉得自己还能继承上将阁下的地位吧?”
“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可是我也实在不想投靠到别的上将手下去,我现在手里这么多兵,到了他们那里百分之百会被猜忌,别说保住地位了能保条命就不错啊。”费舍尔发愁道。
“那么阁下何不投靠一个能容得了阁下的人呢?”舰长好像很满意费舍尔的答案,又问道。
“谁啊?”费舍尔愈发觉得诡异了,这个舰长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王太子爱德华殿下。”舰长没有卖关子,直接把爱德华的名字讲了出来。
“……他?”费舍尔一愣,紧接着转了转眼珠。
别说,爱德华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名义上人家是监国太子兼王国元帅,容下他一个中将毫无问题,而且现在拥护爱德华的恩菲尔德不在了,爱德华自己本身的处境也很尴尬。投靠他的话爱德华就有了自己的兵权,而费舍尔也有了名义上的靠山,到时候不只能保住现在的地位甚至还能被晋升为上将,有朝一日说不定能变成跟其他上将平起平坐的存在。
“这里面的利弊聪明如您不必我多说了吧?太子殿下不光是当前最好的选择,恐怕也是您唯一的选择。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我们就是冬天的炭,而对于其他上将来说也仅仅是锦上添花而已。”为了坚定费舍尔的信心,舰长又道。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太子的势力太小了,别的不说就我们怎么回新伦敦这件事他就帮不上一点忙,如果没法把舰队安全带回去,我们几个光杆司令就算投到太子的门下又有什么用?”但是费舍尔依然有他的顾虑,主要就是因为爱德华对现在的态势帮不上忙。
“太子殿下势力小是么?您要这么说的话我就代太子殿下先帮您度过这一关好了。”舰长眼中忽地闪过一道精光,“首先告诉您一件事好了,莫里斯上将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打算,他的部队都集结在李上将的地盘附近正准备暗算他。”
“你怎么知道的?!”舰长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随口胡说,正因为不像才让费舍尔愈发奇怪。
“我是这么知道的。”舰长微微一笑,从衣兜里取出一块东西丢在费舍尔面前。
“这……你、你是?!”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的同时,费舍尔的表情变得异常惊慌。
把费舍尔吓得语无伦次的东西只是一块小铁片,上面刻着盾徽形状和“MIA”几个字母,同时字母下方还有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6.
MIA6,代表的意思是军事情报局第六处,也就是在军情局这个臭名昭著的机关里都最为令人胆寒的内务整肃处。当这块小铁片被亮出来的时候往往就是看到它的那个人被“整肃”的时候,费舍尔官居中将当然认识这东西。
“您该知道了吧?这条战舰上没有谁比我的情报来源更加可靠了。”舰长笑道。
“你是军情局的人,你又劝我去投靠太子,所以跟布雷恩狼狈为奸背叛上将阁下的居然是他吗?!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跟我亮明身份,你们、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短暂的惊愕过后费舍尔突然暴怒了起来,以前种种想不通的地方他现在都得到了解答。
“您在说什么呢,阁下?”舰长的声音冰冷刻薄得像刀子一样,“背叛?您不觉得这话讲得有点奇怪吗?恩菲尔德往大了说不过是王国军里面的一个上将,太子殿下可是堂堂王国元帅和未来的国王陛下,这种身份差异怎么能叫背叛呢?”
“我不是说那些没用的头衔!”费舍尔咆哮道,“那个爱德华是有上将阁下的扶持才有今天,他这么做难道不亏心吗!?”
“阁下,要我提醒您一下,您是个维撒克斯人吗?”舰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这般冷笑道。
“你……”伸手指着舰长好半天,费舍尔没能拿出反驳的话来。
维撒克斯人,是啊,维撒克斯人。维撒克斯王国是一个仅凭力量说话的国度,维撒克斯人是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阴险也好残暴也罢在这个国度在这群人中都是被默许的存在,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会有人去追随。
“我不想在这儿跟您辩驳什么正义和人道,我只想告诉您如果您想保住现在的身份地位,就必须得投靠到太子的阵营才有可能。我现在是唯一能够引导您安全回到新伦敦的人,当然要不要选择太子殿下还是由您自己做决定。”冷冰冰地丢下这么两句话,舰长静等着费舍尔的答复。
“……我怎么知道回去之后他不会像对付上将阁下那么对我?”沉默半晌,费舍尔低声说道。
“那要看您自己的表现了。”舰长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对于忠诚者从来不吝信任,您可以看看我们的局长,论起阴谋本领难道您还能胜得过他吗?”
“好吧,我答应你们。”再次抬起头时,费舍尔眼中含着麻木的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