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代价
第一百三十章 代价
真切的宁静降临了,随着汩汩血丝循着耳垂滑下,那一切嘈杂与响动都与脑中戛然而止。
【碰】应激反应导致晃神的毫秒间,指节凸显的拳头带着压迫感狠狠轰中下颚!
如受炮摧,智玄整个人都被打飞离地,双脚悬空无处受力,口鼻眼都喷溢出了缕缕红线。
在肌肉震荡,骨骼脱臼的咔啦声里,涣散瞳孔里天地都在倒悬,意识混乱得无法思考。
无论百般格斗中的哪一种,目的都是为了优先使对手失去反抗能力,比赛这就是输,决斗这就是死!
无论多么拳头多么有力,无论体型多么雄健,可人类的大脑就是如此脆弱。
皮鞋在粗糙的石头表面磨出咔咔刺响,脊椎与腰腹带着全身回转一圈,那完全舒张的肌腱将血管全数挤压在皮肤表面暴涨。
饭冢掌心压着已攥紧的左臂,呼咧的风声让肘击似白虹贯日,凶杀断命!
...结束了?
“杀!!!!!!”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智玄的脚趾猛然刺进地面,整具躯体的去势顿止,大腿蜷缩将脚掌以惊人的力量砸裂石板。
弓步踮起的脚趾形成稳定三角将半倾躯干支撑起,此刻泛白的眼瞳还未回复,但本能已先于意识反应过来。
收腹,扎腰,压手,然后...出拳!
平正无他的直拳,如有风助般无声,后发先至的铁锤击打中了腋下与背脊的连接处。
【啪】一拳中的,跟紧摊掌拍出,那昂贵的西装哗啦裂作条状,其下的结实肌肉竟如波浪般抽搐着!
【咔】离眼球不过毫微之差的肘突再难寸进,饭冢的左臂忽的便怂拉下去,关节不正常的反扭着直接脱臼了。
没有更多的惊诧与思考,这条废掉的手被抓住呼啦回旋一圈,将半身已废的他狠狠摔出!
【咚】尘土与缝隙间的苔藓激荡得到处都是,未及落地又被一阵强过一阵的冲击波振飞。
智玄眼球怪异的分看向两侧,整个人似乎无意识的在行动着,拳拳重锤般轰砸向脚下之人的胸膛!
即便经过那外星造物的强化,在连呼吸间隔都没有的猛攻中,饭冢的肋骨终究难以维系,被连着右臂一起砸穿。
断裂着戳进了在震波下同样满是创痕的内脏,内渗的血液顺着气管在喷吐出一片黯淡金芒的血气。
【啪】试图反抗的右腿也被拉扯至脱臼,淤血溢在表皮下如同怪物,他全身已经没有一处好肉了
“咯啊啊...果然...还是赢不了你啊,大哥...结束吧...就这样结束也好,死在你手里...咳咳...也算...”
被打破相的面部淌着半凝的红斑,喉头颤动间,字词溺进血浆里一样含糊不清。
那高高举起的拳头也在滴血,指节间因用力过猛而泛出一丝苍白,照准头颅的绝杀...
轰!!!
原本就开裂的青石又造此重创彻底碎开,化作残渣与飞扬的齑粉!
那致命的一招毫无保留地洞穿地面,将整只拳头嵌进碎石里,离饭冢仅仅一指之遥。
“我输了啊,前辈。输得彻头彻尾...还差点就...”
智玄胸膛溅满了弟兄的鲜血,那狰狞的虎沐浴其中,却反而变得柔和起来。
他清醒了过来,眼里全是懊恼,失魂落魄地跌坐地上,任由身上一尘不染的空手道服满是脏污。
潜心磨炼的意志转瞬即破,他摆脱不了根植在内心深处的东西,渴望生存而招来的斗争欲望与残忍。
“回去吧,有那种药你是不会死的,对吧,式利?”
“咳咳...我们都没法...回到过去了...”
试图逃避的过往都从记忆中蜂拥而出,智玄扶起稍稍愈合伤势的弟兄,摇着头目送他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外。
他摊开紧握的沟壑,残阳余光下的掌心,红褐与暗金交错着,分不清是谁的血。
那个注定无果的任务,舌尖饱含的苦涩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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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彻底的疯狂才能赢得的‘比赛’,你有什么资格...我的冠军?实话讲明,我的占卜似乎窥见了你的失败。)
(那拜托了,宝多先生,请让我当这个疯子吧。我可以做到,如果...你们能够治愈信宏他的病。)
(呵...真是毫不犹豫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只不过刚好我们的利益不起冲突,仅此而已。)
(在下十分了解,您想要家族规避掉这次与组织对抗的风险,我想要愚弟继续活下去。)
(所以去保护那鬼龙院的家主,就算是你会丢掉性命的,也能接受吗?)
(就算与组织对抗也可以,最后要处决也随便,我向来无所谓的。)
(但是...你明白的吧?这里面会有...那比背叛组织还要严重的代价...)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那一天乌云密布,他陷入绝境又堕疯狂,残暴撕裂着曾经的兄弟手足,那堆冰冷尸骸里还有他最敬重的前辈。
那一天满是雨滴,他狼狈逃窜也追悔莫及,窒息腥味顺着掩面的指缝奔涌,唯悲哀绝望地诅咒自己。
那一天倾潮将歇,他无路可退且伤害累累,被以赎罪之名从桥端扔下,将所有的骄傲与荣誉连带那颗心一并摔得粉碎。
(只有把有限制的比赛当做无限制的死斗,尽数舍身以赴方可无往不利。)
在傲人战绩的背后,是血脉基因里的错误,万般的噬心痛苦与断送余生的代价,换取来的力量。
纵使放任心智被疯狂所吞没,可渺小如人类如此有限,又何以抗衡得过那些异星来访的强大造物?
他不知道的是,针对鬼龙院家的袭击正是弟弟山本信宏的谋划,同时也是一张投名状。
为得便是借机将兄长从组织抽身而走,再想办法搭上‘龙’这方神秘势力,来治愈所耗巨甚的遗传病。
可千算万算没料到,向来事无巨细都同尔讲的大哥,居然投身进这场结局早已注定的谋杀。
命运嗤笑着可悲的反抗者,然后用嘲弄的方式实现了智玄那小小祈愿。
至亲的病所幸得到了治愈,却让他失去唯一能依靠的力量,也成为了为人唾弃的叛徒与骗子。
“对不起,我...输了,罗晓小姐。没有什么尽力一词,也许你...不知道我这个可耻的败者是谁吧?”
失败的代价如此沉重,是在畅饮胜利时从未敢想象的落差。
在浸没于剥离温暖的刺骨盐水里,在那痛失慈父的少女啜泣里,男人模糊的意识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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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清醒下吧。虽然很累,但是潜心修行的话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啊。”
【噗】透心凉的冰水灌顶而下,让我疲倦的精神勉强自浑浑噩噩中挣脱,浑身肌肉打着颤紧缩,酸胀感几乎使手臂无力抬起。
面前的那人的身影似有两三重,只得又自己照着大腿猛拧两圈,疼到倒吸冷气平复心神。
虽然很想顺势躺下,但是一天的努力就会打折扣,于是将它慢慢全部压缩成点滴渐进的耐力。
多日的相处已使我与学徒小田熟络起来,也常在锻炼的闲聊中听他提及这座大都市,以及高厦楼宇下的小小故事。
没有神衣的照拂,单会抡拳头跟正统路子的差距就显出来了,头次见面这伙计就给我来个刺拳背摔踢技三连。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但没有山本智玄的许可,他万万不敢讲解一招半式。
“智玄先生还没有回来吗,没注意都这么久了?”
抹干净眼睑处滴落的白霜,扭动着数小时未放松的筋骨。原本高悬于树冠的煌煌红日,竟已渐入山缘地平之中。
小田听言笑着直摇头,耸肩表示不清楚最近这个突然有些神神叨叨的师父,又到哪儿去‘修行’了。
“何必在意呢,缠。就算没有他的指导,你也一样进步神速。那天你来时,还以为是某个极道的人找麻烦呢。”
如果不是每天都在扎马步,那我未必会觉得他这是在好生安慰。
“这样啊,哦...对了,今天家里有事得回去,麻烦你收拾道场了。”
“嗯,没事。”
三两下打理完卫生便穿好衣物起身告别,漫步在林荫小路疲惫早无几多,这具身体开始慢慢自断链的遗创中恢复。
盘算着离赶赴中东的日
子已快临近,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才肯传授真正的战斗技巧呢?
那天智玄不请自来后,我便日复一日地进行基础的磨砺,然后回到家宅中在浴场疗养。
今天...
泊濑那边听说差不多收拢处理完家族产业了,希望往后的日子里,生活别再刁难这可怜人。
山咀组也似乎没有多少动静,让奈奈子他们简直是老牛啃南瓜——找不到开头。
可既然那天她信誓旦旦说要一定时间筹备就定能成功,想来应该是瞅准对方必然要做的什么事了吧。
那...会是什么呢?
【嘟嘟】回过神来已走到公路边,攘攘人群川流在热闹的大街上,将至的夜幕将体现出东京的另一面。
司机苍介恭谨地开门让我从容入内,真皮软垫的舒适使久乏的精神得到释放,闭目只想就此睡去。
可一阵冷鲜香气勾连着空荡荡的饿腹,睁眼发现是纹路分明的鲜红肉与黑白相间的三角饭团。
备好蘸料的金枪鱼刺身和两小块寿司,分量恰到好处,既能解解嘴馋又不至于影响正餐。
虽然是日式料理,但实际吃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况且家宅里的餐饮习惯反倒是更偏向西方。
“总一郎大人,还满意吗?”
“嗯嗯,唔好...吃...”
正当大脑享受着咀嚼鱼片的滋味在齿间回荡时,忽的灵光一闪,盯着便餐盒子里的半口寿司苦思。
如果我离开了这个国家,那么结仇的山咀组,已经怪物化的特工杰森,以及两具原始战维本身。
他们又会有何行动?
无论是基因药剂,还有那被唤作‘神子’的女儿,都绝不会善罢甘休吧?
这么多人与物,会通过什么方式绕开罗晓与人类的注意力,去到万里之外的黄沙国度呢?
海运...没错!
日本虽然港口繁多,但是怎么想那些人也不会绕开自己的地盘去更远地方。
就只能是东京湾了,只要能让丸刚先生按照这个方向追查,那么必然会有收获。
想到此处也难享美食了,急忙搽干净嘴招呼苍介去往警察署。
可坐在驾驶位的他直摇头,用两指轻捏了我的小臂,酸胀的痛感立刻就十倍般爆发出来。
“不要勉强自己啊,总一郎大人。专门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吧,您对他们没有信心吗?”
“好吧,我们回家等消息吧,确实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收回原本有点颇为自满想要试上手的那点想法,倒吸凉气地躺进皮质座椅里。
无法使用【炎魔】,小黑也在沉睡,仅仅学会了些基本功。以现在身体没完全恢复的情况,我只会拖后腿吧。
浑身上下没有肌肉能再听使唤了,遥望那黯淡的低垂日暮,只能默默地为奈奈子祈祷。
以她的身手和东京警视厅的武备,应该没问题。要是能有外援那就...
“唔啊...说起来,理奈她...”
这个小女仆自从揭示身份之后,就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却又每天都能出现在家宅里。
虽然和姐姐有旁人不得而知的间隙,但是倘若奈奈子有难,她也应该会去帮忙吧。
我也得想个办法...出出力。
强撑着怠倦感拨通了号码,叮叮玲玲的欢快铃声后,熟悉的女音似是已提前预知我的意图。
“说吧,难得接到你的电话。科学家先生,碰到什么文明人解决不了的事了?还是想起我们之间未结清的账?”
清冷中带着点神圣感的英文恍惚回响于耳边,对疲惫身心简直如同一曲唱诗班的祷告般舒坦。
好...好困啊...云朵...
“总一郎大人,您的电话还接着呢,先别急着睡吧。”
难忍的瘙痒感把我自天使环绕的美梦中拉回,苍介满脸无奈地用手肘拨弄腋窝。
“啊...啊?怎么...”
“看来你确实很累了呢,大忙人。”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调笑意味的轻哼,而胸口处的猫咪则尴尬地卖起萌,收回了勾住寿司的肉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