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又问道:“他身边那人是谁,好像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穆乾韧来幽州城的时间虽短,但混迹于市井当中,消息也灵通的很,他淡淡道:“此人叫秦二,是幽州城里有名的贴食!”
“什么是贴食?”卢无稽不解地问道。
穆乾韧对市井中的事情很清楚,他解释道:“贴食又叫帮衬,说穿了就是读过书的混混。秦二略谙文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说噱调笑无不解事,专在富家子弟间钻营,靠帮嫖贴食、陪赌伴酒、插科打诨、奉承助兴的伎俩嚼白食。”
穆乾韧话音刚落,卢无忧与秦二进了幽州城最大的好运赌坊。
卢小闲心中已经了然,看来林家已经向卢家出手了。
卢家面临重大危机,卢无忧作为嫡长子,掌管着卢家在幽州城的产业,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去赌钱,这让卢小闲彻底无语了。
……
常把头比卢小闲想象的要年轻,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五大三粗,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力量的类型,可偏偏说起话来又柔又慢。
看得出来,常把头与穆乾韧关系不错,听穆乾韧说卢小闲三人是他的朋友,便豪爽地请他们一起坐了。
常把头出手很大方,点了一桌丰富的菜肴,还特意要了一坛酒楼珍藏多年的“女儿红”。“女儿红”是秋风破最好的酒,一坛要四十两银子,甚至比一桌菜的价格还要贵。
常把头没有任何架子,不仅与卢小闲、卢无稽和卢宇霄随意说笑,而且频频举杯。
因为惦记着晚上要回去,卢无稽与卢宇霄压根就没敢喝。倒是卢小闲来者不拒,只要端杯就会仰脖喝的一滴不胜。
都说男人之间在酒桌上,最容易建立感情,果然不假。卢小闲喝酒的豪爽,让常把头对他顿生好感,不一会便称兄道地起来。
“小穆,你说江雨樵与贡扎大师比武,最终究竟是谁赢了?”常把头冷不丁向穆乾韧问道。
江雨樵,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卢小闲脑海中顿时闪现出那人执着武痴的面容来。
自打营州城一别,卢小闲好久没见过江雨樵了。若不是今日常把头提起,卢小闲都快把他忘记了。
“不知道!”穆乾韧夹了口菜道,“江雨樵挑战贡扎法师,一去不复返,彻底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谁赢谁输了!”
常把头猜测道:“我觉得应该是贡扎法师赢了,江雨樵要么是被打败在哪养伤,要么是怕丢人藏了起来,要不怎么会彻底没了音讯?”
穆乾韧微微摇头:“那倒未必,江雨樵能排在七大门派之首,岂能那么容易就败了?”
听了二人的话,卢小闲故作不知,询问道:“江雨樵是何人?”
常把头吃惊地望着卢无稽:“你不会连江雨樵都不知道?”
卢小闲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听过江湖七大门派吗?”常把头又问道。
既然是装傻,那就要装到底。
“没听说过!”
常把头忍不
住摇了摇头,似乎在为卢小闲的无知而惋惜。
“这样吧,你喝三杯酒,我便告诉你!”常把头盯着卢小闲道。
“没问题!”
瞬间卢小闲三杯酒便下了肚。
常把头向他解释道:“东海符龙岛、中原落花刀派、蜀中唐门、南诏乌龙寨、突厥圣水宫、西域雄鹰堡、吐蕃密宗,这七家被称为武林七大派!刚才我们说的江雨樵,便是七大派之首东海符龙岛的岛主!”
卢小闲朝常把头竖起了大拇指:“常把头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少!”
“哪里!”常把头用嘴呶了一下穆乾韧,笑着道:“这些都是小穆说给我听的!”
穆乾韧谦虚道:“常把头最喜欢听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了,我便把知道的说给他,好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卢小闲不说话了,他能够理解常把头的心情。只要是男人,谁没有过江湖梦、武侠梦。梦想有一天成为寂寞高手,在武林大会上砍瓜切菜,赢得美人青睐,万人敬仰。
常把头虽然只是幽州城街面上的一个混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江湖武林的神往。
“常把头,既然你喜欢听江湖武林中事,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也算是初次见面的见面礼!”卢小闲微微一笑、
“好啊好啊!”常把头欣喜道:“卢公子,你赶紧说吧!”
整整用了一个多时辰,卢小闲才把压缩了大量内容的《射雕英雄传》讲完。当然,他书中的宋朝改成了以前的某个朝代。
卢小闲讲完了,可常把头还沉浸在故事当中,良久才深深舒了口气道:“如此让人荡气回肠,当喝三杯!”
说罢,常把头自斟自饮喝了三杯酒。
“卢公子,就凭你讲的这个故事,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常把头拍着胸脯道:“假如你在幽州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只管来找我,我会全力以赴帮你,若我言而无信,就像杨康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常把头现学现卖,竟然用故事中的杨康来发誓,可见这故事真的是打动他了。
本是件让人觉得好笑的事情,可卢小闲却笑不出来,他能感觉到常把头发自内心的真诚。
卢小闲也不客气,同样饮了三杯酒,对常把头真挚道:“有常把头这句话,若真有什么难事,我一定会打扰!”
说到这里,卢小闲指了指卢无稽与卢宇霄:“还有他们,有了什么麻烦,望常把头也伸一把援手!”
“没问题!”常把头豪爽的应允了。
或许是气氛太过于沉重压抑了,常把头主动岔开话题,朝笑着问穆乾韧:“我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能行走于江湖,行侠仗义。不知小穆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穆乾韧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像普通人一样,无忧无虑过着普通的日子!”
“过普通人的日子?”卢无稽傻乎乎地问:“你难道不是普通人?”
卢小闲有意无意瞅了一眼穆乾韧,并没有说话。
“唉!怎么说呢?”穆乾韧淡淡道:“我家里有点钱,也有点势力,我父亲想让我今后继承他的事业,可我打小便受不了绊羁,于是便从家里逃了出来。所以,对我来说,能像普通人一样过普通生活,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原来穆乾韧竟然是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听了穆乾韧的话,卢无稽半晌无语。
穆乾韧接着道:“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亲问我们兄妹几人都喜欢什么花。有说玫瑰的,有说牡丹的,我却说我喜欢狗尾巴花。父亲很奇怪,问我为什么。我说狗尾巴花虽然比百花低贱了许多,但它不张扬,不矫饰,不做作,我希望能跟它一样,坦荡荡随遇而安!”
这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卢小闲怕穆乾韧控制不了情绪,说露了嘴,把目光转移到卢宇霄身上:“三老爷,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卢宇霄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斗鸡玩,走狗玩,玩所有好玩的,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玩一辈子,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卢宇霄的话虽然上不了台面,却也直率,三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卢宇霄挠挠头:“我这可是真心话!”
卢小闲心中动,又问道:“光玩怎么生存下去,假如让你从事一门职业,你先什么?”
卢宇霄想了好一会,这才认真的说:“我想去经商!”
卢宇霄不喜欢读书早就在卢小闲的意料当中,但卢小闲没想到他会竟然会选择去经商。
要知道,大唐商人的地位相当低下。按照大唐的法律,商人不仅不能做官,连普通老百姓的地位都不如。
太宗曾对大臣房玄龄说:“脱设此官员,以待贤士,工商杂色之流,假令术踰侪类只可厚给财物。必不可超授官秩,与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意思是商人给他们一些物质上的好处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做官,和朝庭上的圣贤明君们坐在一张桌子上。
高宗在位时,还颁布了许多歧视商人的法令,如商人不得穿黄衣服,不得坐马车等。
卢氏家族虽然有不少产业,但也不会让他们的子弟放弃学业专门去经商。譬如说卢家的嫡长子卢无忧,只需要了解掌握卢家的产业有哪些就足够了,绝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商人。
“为什么?”卢小闲很想知道原因。
“因为我喜欢呀!”卢宇霄理直气壮道。
卢小闲先是一怔,接着笑了。我喜欢,这恐怕不是理由,但却是最大的理由了。
他郑重其事对卢宇霄道:“也许,你的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但愿你将来能做一名优秀的商人!”
穆乾韧也举起了酒杯:“为了你的愿望能尽早实现,我们干三杯!”
几人笑着把酒喝了。
“该你了!卢公子!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常把头瞅着卢小闲。
“他哪有什么最大的愿望!”穆乾韧接过话来,“他一直都在按自己的愿望活着,能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