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谷两面环山，两面近水，天生的地理优势，渡己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山头。

　　之所以说是特殊，因为在戒备森严的天阙谷，那里完全没有人把守，就一把沉重的锁链锁着山门，没有人靠近。

　　渡己就动了心思。

　　他隐隐约约记得天阙谷纪事中提到过，天阙谷内有个封禁的天地阁，里面藏着稀世奇珍。

　　能让天阙谷称之为稀世奇珍的东西，渡己动了心思。

　　对于他来说，说动鸦年那个只会钻研药的书呆子，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焉知那里不会藏着医书孤本？”

　　一番谋划后，两个人潜入了天地阁。

　　只是三层重重叠叠，两个人被困在了仿若迷宫的天地阁第一层里，整整七日。

　　鸦年确实寻找到了医书孤本，残缺不堪，他用了七日的时间把书上的内容都记在了脑子里，而渡己寻找的却是一枚丹药。

　　玉质瓶里装着的丹药散发着莫名的药香，渡己心知它的不同，出于私心藏了起来。

　　七日后他们被救了出去，谷内的长老虽然对他们闯入天地阁十分不喜，但是染林醉免了他们的罪责，长老放他们离开之前，再三询问有没有从天地阁内拿走东西，鸦年除了满脑子医书外，自然什么都没有带走。

　　可是渡己带走了那枚丹药。

　　他不懂丹药有何作用，手里拿着那么珍贵的东西，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询问了徐璈白的女儿，他们的师姐，徐素素。

　　徐素素虽然不喜医术，但是自小跟着徐璈白，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渡己手中的丹药与众不同。

　　她出于私心，喊来了致远。

　　致远借口研究，把丹药拿走后，再也没有还回来。

　　最后渡己迎来的是长老阁的审判。

　　闯入天地阁本就是重罪，染林醉饶了他们一次，不代表能绕过第二次。

　　渡己犯的罪，自然是从天地阁带出来那枚丹药。

　　据说是初代谷主留下来的东西，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洗精伐髓的良药，能强筋锻骨，不知何种原因封锁在了天地阁，被渡己带出来了，不知所踪。

　　如果不是长老盘点天地阁的东西，是根本不可能发现遗漏。

　　渡己如此聪慧，一听就懂出了什么差错。

　　可是致远没有承认是他拿走了那枚丹药，徐素素更是矢口否认渡己找过她。

　　所有的错都被推到了渡己和鸦年身上。

　　鸦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自然不肯接受这个结果，准备找谷主理论的时候，被渡己拦下了。

　　没有原因，只因他喜欢徐素素，不愿意看着她受罚。

　　他决心隐瞒真相，一口承认下来，鸦年和他从天地阁里拿走了那枚丹药，东西被他们卖了，来往天阙谷的消息贩子帮了他们。

　　鸦年本就木讷不善言辞，渡己又承认在先，这罪名就不明不白的背了过来。

　　染林醉自然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徐璈白不知道。

　　他只知，自己的两个徒儿犯下了大罪，只是没有想到最听他话的弟子，鸦年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一个主犯，一个从犯，渡己被判在江河上摆渡，鸦年被他赶出去游历人间，十年不得回。

　　周围满是寂静，只有渡己哽咽的声音回荡着，跟水面上荡漾的涟漪重合，一圈圈尽是当年的错事。

　　萧雨歇看着面色灰白的徐璈白，他身后的徐素素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安，致远则是灰头土脸，满是颓败。

　　他没有本事去跟染林醉抗争，看见谷主阴冷的眼神，他就知道，当年的事情……染林醉全部都知道。

　　“当初不愿意追究，是念在你师父对你全心全力培养，他视你为衣钵传人，我自然不好驳回他数十年的心血。”

　　染林醉长袖背立，脸上尽是肃杀。

　　黑眸看着致远煞白的脸色，他声音缓慢带着审判的意味。

　　“可是你这几年来，仗着自己的修为大有进展，暗地里没少压迫你的师兄弟……就算是你天资再聪慧，可是做人，你不行。”

　　一句断定了致远的余生。

　　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不配继承徐璈白的衣钵，就算是徐璈白一意孤行，长老阁也会插手阻断这一切。

　　一直沉默的徐璈白终于悠悠长叹了一口气。

　　“师父！”

　　被拆穿面目的致远跪在了地上，一直在磕头，额头上出血了都没有停下来。

　　“你想怎么处理他？”

　　他开口问道，染林醉一直沉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

　　“你问我，不如去问苦主。”

　　鸦年闻言抬头，看着面色平淡的徐璈白，事不关己的染林醉，和他们身后一直看好戏的萧雨歇，面色如土的致远，满脸愤恨的徐素素，还有身旁悔恨不已的渡己……

　　“师父，你说过让我体会世间疾苦，我刚出谷的时候，就遇见了睿王殿下，被带回了天圣都，虽然心知世间求医问药的人诸多，但是从未想过深入其中……”

　　他隽秀的脸庞上出现了苦笑的神情，似乎在嘲笑自己。

　　“后来我遇见了王妃……就是你们身后的女子，萧雨歇，她通晓医理，无所不知，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贫民百姓，在她眼中都是来访的病人，她从未有过区别对待，那个时候，她教导我，阎罗殿上真金白银都不能换回来多一天寿命，看人何必用一双势利眼……”

　　鸦年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跪地三拜。

　　“弟子愿意一世游历天下，虽说不能救遍天下疾苦，可是我能尽我所力，让世人不受病痛折磨。”

　　他的话字字铮铮有力，满心热血肺腑之言，萧雨歇抿唇一笑，却是低头不语，也不顾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夹杂着多少情绪。

　　长久寂静之后，徐璈白长叹道：“是为师糊涂，对不住你，既然这是你心中所愿，那就……随你去吧。”

　　至于渡己……

　　视线落在摆渡四年之久的男子身上，他犹豫了一瞬。

　　“想去想留，随你。丢失一颗丹药而已，四年风雨飘摇，相信你也知道错了。”

　　渡己身形一颤，郑重的跪拜了下去。

　　至于罪魁祸首，致远和徐素素，徐璈白却是一语未发。

　　染林醉看着面色各异的两个人，唇边最后凝结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