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府还在寂静当中,便有一道人影从中悄然离开,在南门与一青衣老叟汇合之后,二人一齐离开了这青临城。
伸手扶了扶满是晨露的柳梢,宁安将其上积攒的晶莹小心的滑入手中的玉瓶当中,直到这玉瓶内的液体将近三分之二以后,这才起身,小心的将玉瓶收好,回头眺望了一眼远方那在烟雨当中已经开始逐渐模糊的青临城,心头又是平静了不少。
离别是一个不太好的事情,虽然知道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可对于再一次体会到温暖的宁安来说,依旧是不愿意与这些亲人说再见,所以他选择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毕竟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纠纠缠缠的实在不太像样。
紧跟其后的贺东则是疑惑的将手中收集好的晨露递给宁安,同时心头满是不解,面前这个少年羁绊甚多,同时心有杂念,为何在修炼这一路上能够走的这般通顺?
修炼,修的自然就是天道,修士的境界越高,对于天地间的感悟就会越深,将灵气吸纳入体则是一个人体与天地同化的过程,自然要做到心无旁骛,似他这般的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如何能够在修炼一途走的长远?
可他这般年纪,已然到达了炼精化气的境界,岂不是说他的修炼方式是有用的?既然如此,为何以往从未听说过这种办法?
这个见多识广的老人陷入了自己的疑惑当中。
“你与温家关系甚好,应该与那二阶妖兽打过交道吧?”
宁安出声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是一头什么妖兽?”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心底里并没有特别的在意那二阶妖兽,可这并不是轻敌的理由,目前的境界对上一个二阶妖兽,若说特别简单,也是不大可能的,还是多做些准备的好。
贺东回神,略微思索,道:“那畜牲是一头噬江虎,水属性,修为颇高,当初我与之交手之际能够察觉的出来,它的境界似乎不大稳定,应该不是在那飞鱼涧中土生土长的妖兽,而是外来之物。”
“噬江虎。”
嘴里轻念了一声,宁安微微思索,随即问:“既然是外来妖兽,飞鱼涧于它有利,你们没有将它诱出围捕?”
“自然是尝试过的!”
贺东回答:“只是那畜牲十分狡诈,并且决不离开飞鱼涧,我等只要超过飞鱼涧二十步,它便放弃对我等的攻击,潜回涧中。”
贺东话落,不再言语,而宁安却是心头有数。
低阶妖兽不喜与人打交道,遇见人通常都是避着走的,而能够让妖兽不愿意离开的地方,不是它的巢穴,就是有它所贪图的宝物。
一头二阶妖兽愿意在这里守护那么久,那这个宝物对于贺东这些个修士来说定然也是十分有吸引力的,而他不提,自然是想掩饰过去,若自己真能将那噬江虎收拾,他到时候再来捡个便宜自然也是极好的。
这老小子还有算计啊!
贺东不说,宁安也不再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指望别人对自己坦诚相见,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既然有人想拿自己当不谙世事的小子,那自己自然不介意让他无功而返,必要时候让他卖一波气力也是极好的。
不知自己心头想法已然被人察觉,虽然知道面前的宁安在修炼一途上天赋异禀,可贺东不认为他连这种需要阅历才能知道的事情也能知晓,驱赶若是不成,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成了,自己事后偷偷的将那宝物拾走,往后再也不与他见面就好,这天地之大,他还能天涯海角的追杀自己不成?
“我们先去将雷壶取来?”
贺东提议:“多提升一成符籇的威力,就能多几分将其驱赶成功的可能性。”
宁安表示同意,先前便是已经做好了计划,若想要将那噬江虎拿下,恐怕缺了这雷壶还真不行,想要在妖兽的地盘将其斩杀,须得锤炼一道雷霆来破开它的皮肉,至于贺东口中所说的驱赶……
别开玩笑了!区区一头二阶妖兽,若是让它从自己手里逃了,岂不是等于将自己的面皮揭下来放在地上给别人踩吗?
各自抱着心头的念想,一老一少继续在这山间小路上行走,脚步不快,可走的却是不慢,只到正午,二人便已经行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回头看了眼跟的有些辛苦的贺东,宁安随意的寻了棵树倚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体内的灵气在一阵翻涌之后被宁安再一次的驱逐了出去,直到这个时候,他这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是终于放松了下来。
没有低级灵气做铺垫,每一次使用灵气皆是会给身体带来一些剧烈的刺激感,若是吸取的多了,还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因此宁安需要让这些细微的灵气缓慢的在自己体内行走,使这具身体逐渐的适应灵气的出入,防止一些有可能会发生的排斥,这不是必然的,但也是可能会发生的,总是要将这可能性完全排除才好,否则万一在紧要关头遇见,凭白增添了无数的危险!
没有平白无故获得的力量,风险与利益永远是并存的,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在身体上刻画符籇所带来的弊端之一!
这边宁安陷入了休息,可一旁的贺东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安静下来,他看着一旁这张稚气未脱的脸陷入了一阵惊异的恐惧当中。
先前这个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灵气可是足足的持续了半天啊!虽然灵气不算滂沱,可这般不间断的将体内灵气排出,恐怕这世间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的!
灵气可是辛辛苦苦打坐修炼来的,哪能这样浪费?这般肆意的使用灵气,他难道不会感觉到疲惫吗?体内没有了灵气,他不担心遇见突发状况吗?而且光凭先前观察的情况来看,这种灵气的雄厚程度,根本就不像是炼精化气境界的修士啊!
这还算是个人吗?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根本就是闻所未闻啊!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贺东的思绪,也将宁安闭合的眼睛重新打开,二人一齐将目光投向那正在路上飞驰的马队。
规模有些宏大,约摸二十余匹黑马簇拥着为首的枣红马,在一阵尘土飞扬当中疾驰而过,留下那在尘土当中有些模糊的两个人影。
挥手扇去面前的尘土,宁安吐了口唾沫,随后在贺东有些不解的目光之中再一次倚着树干闭上了眸子。
对于这些东西,他其实是不太在意的,在生死边缘行走的人,哪有资格在意这些东西?
只不过此刻灰头土脸的贺东却不是这么想的,按照他对宁安的理解,这个心高气傲又不守规则的少年,此刻难道不应该站起来一道天雷将那些个人劈个粉身碎骨吗?怎么会这样的淡然?仿若未闻?
“吁!!!!”
一阵急促的喝止声再一次在耳旁出现,只见那匹枣红色在视线当中飞速靠近,而后马上少年一跃而下,冲着贺东半跪作揖,话语当中有着止不住的惊喜:
“贺先生!真的是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