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把玩着这颗噬江虎的内丹,宁安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那玩味的眼神一直的在赵延生与卫元青的脸上扫动。
倒没想到自己都已经站出来了,他竟然还不松口,既然如此的话,只能用内丹来解决事情了,即便这个卫家少爷不认识这东西,赵延生定然是认识的,若还敢死咬不放,那就莫要怪自己心狠手毒了,与不讲道理的人,没只能用拳头说话。
脸上的凝重好似渲染到了周边,以至于赵延生身旁的卫元青将到嘴边的质问给吞了下去,他眼里浮现些许疑惑。
感受到这目光,赵延生压低了声音说明这是何物之后,卫元青脸上那强压下来的镇定也是彻底的维持不住了,他紧了紧袖袍里的拳头,将目光看向堂内那些长辈,待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与质疑之后,他的嘴角微微抖了一抖,像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他闭上眸子,面朝宁安,开口,再道:“你凭什么证明这就是噬江虎的内丹!”
他在赌,他赌宁安没办法证明这内丹是从噬江虎身上取出来的,若是无法证明,那今日一切就未成定数!
家主可以不当,可今日这耻辱,必须要洗刷,这污名绝不能背在卫家的头上!
一阵腥臭味突然的传入了他的鼻腔,有些熟悉,也不待他细细思索,身体里那厌恶到让人作呕的反感已然遍布全身,于是他急忙退后几步,睁眼,险些栽倒在地,一张脸没了血色,与那如雪般的锦袍对比起来也是不差分毫。
而此刻悬浮在他面前噬江虎头颅则是打开了那张血盆大口,开合几次之后,无力的落在地上,发出一个沉重的闷哼声。
“如何,还需要我继续证明一下吗?”
牵引了一下手中的内丹,宁安偏头看向赵延生,道:“若再不说话,我便不留情面了。”
赵延生迟疑。
内丹能够与妖兽的尸体产生呼应,此刻再不承认,看这人的模样,似乎是要下狠手了,两个同门已然不知生死,自己一人定然是敌不过他的,这种情况下还要死撑,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想清楚这一点,他开口,刚欲说话,却是被声音打断:
“你是修士,何必用这种手段来戏弄于我,我问的是,你如何能够证明这是噬江虎的内丹!”
回过一口气来,卫元青扶着柱子站住,他绕开那噬江虎的头颅,却依旧与宁安问道。
笑。
宁安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聪明,他将头颅与内丹直接互相的感应强辩成了自己使用灵气做手脚,围观皆是普通人,他这一眼先入为主,便让自己手中的这颗内丹全然没了作用。
当然,也并非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只不过已然听见了那传入耳内的马蹄声,自然是不再需要将这内丹里所蕴藏的东西白白激发出来消遣了。
于是宁安便将内丹放回到了怀里,安静的看着对面那双腿不停颤抖的卫元青。
虽然穿了一身锦袍,可在这曾经在他面前展露过凶相的噬江虎面前,心底里的恐惧是遮掩不住的,那抖得如同筛糠似得两条腿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了,这一点,身后的这些人全都能够看见。
大家都不是傻子,今日这事情,答案已然是显而易见的了,只不过他们不太理解卫元青这般死撑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那家主之位吗?哪怕证实不了,有今日这事,他想当家主,也是不大可能了,更何况如今这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般强撑,还有什么必要吗?
“你们卫家今天挺热闹的,”
一个不算响的声音自外头传了过来,那拥挤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竟然是硬生生给这说话之人让出了一条前行的通道来!
这人也不致谢,就顺着路直接走了进来,看见了那横架在庭院入口的虎头与一旁能够明显看出来颤抖的卫元青,再扫了一眼那互相看着的卫鸿途与卫鸿正,最后,他才发现了那大大咧咧坐在庭院正对门口位置的宁安。
“都站着做什么?进来坐啊。”
“怎么?都被我这不请自来给吓着了?何至于此?”
“看看你们,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不如一个后辈有胆气,真的是……”
他感慨着摇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把椅子坐到宁安身旁,突然问道:“小友你有些面生,似你这般胆识,怎会籍籍无名?不知是这凉城哪户人家子弟?”
挑眉与他对视,不清楚他意欲何为,于是宁安回答:“云家,宁安。”
“云家?”
微微皱眉,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会,而后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凉城里,应该是没有云姓的世家,不知你这云家是从何而来的?”
嘴角拉起一抹弧度,宁安道:“今日没有,明日会有。”
“今日没有,明日自然也就没有了。”
这人笑着自语,而后看向那大门处站着的几个人,问:“你们卫家就这样待客的?我抛下公务来看看你们今日这大宴,这么久了,连杯茶也不给上?”
话到这里,他又回头扫了一眼宁安,补充:“给这位小友给上一杯茶,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们连茶也不给上一杯,怪不得人家不给你们好脸色了。”
“免了,”
听出了他话里“举杯送客”的意思,宁安直接拒绝:“今日我来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只不过受人之托来证明一些事情,待某些人将话说清楚了,我自然会离开。”
被宁安拒绝,他也不恼,而是继续问:““这般下去,与你有何好处?””
“我自然有我的需求,与你又有何干系?”宁安反问。
“这凉城乃我管辖之地,你今日入城来这般的喧闹,难免让我有些难做啊。”
听见这话,宁安便已然是明白了他的身份与来历,只不过这凉城城主如今出现,究竟是代表凉城不欢迎自己,还是想帮卫家除开今日这麻烦?
不能确定,于是宁安再问:
“这凉城还规定了谁人能够入得,谁人不许入?”
“自然不是,”城主否认,却道:“遵纪守法者我定扫榻相迎,可肆意妄为寻衅滋事者,便是定然入不得!”
“亦或者,我可以与你直接说开,这凉城,不欢迎你。”
“是吗?”
这简单直白的逐客令让宁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而后他伸手指了指一旁檐角的瓦片。
下一刻,便有两块残瓦自顶坠落而下,与此同时,地面产生了微微的颤抖,细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就在众人眸子被这落地摔成个稀巴烂的碎瓦所发出的声音吸引之际,一阵急促的喝停声自院外的街尾传来,近乎整齐一致的银甲碰撞声,还有那浩浩荡荡的步伐,彻底的冲散了这些围绕在卫家大门外等着看热闹的人。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铠甲声使得城主握着茶杯的手掌关节微微泛白,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