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啊,你之前怎么就没和我们提到这一茬子的事情呢。”孙军有些抱怨了。
李黑云挠挠头道:“这不是刚刚想起来,而且一直就住农村里,谁能想起来这事情,这玩意竟然还能导致生病,以前只听过去田里干活容易被虫子咬出病。”
孙军叹息一声:“愚民啊。”
李黑云愣了一会道:“我不是渔民,我是农民……鱼那玩意太腥,我不喜欢,以前倒是想去养鱼来着。”
……
孙军拉长声音:“我说老黑你是,愚……民。”
他粗矿又有些因为长期饮酒而沙哑的声音,混合在空气里,显得让人觉得刺耳和滑稽。
周野吾在一旁,有些发愣了,像李黑云这样单纯的人其实也挺好,家里拆迁赔了800万,然后也不去城市里买个套房的人,实在也是少了。
现在拆迁要么给安置房,要么给钱,都不知道这800万他要留给谁……
李黑云看着陈日源,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然后又一直说什么渔民,他就纳闷了。
他直接发脾气道:“都说我是农……民!”
李黑云也学着孙军说话的方式,故意拉长了声音,两个人就像对手一样,都盯着彼此的脸。
孙军最后是选择放弃了。
“反正你现在身体好就是好了,不想跟你说相声了。”孙军目光落在那心电监护仪上,看着上面的心电图波动,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心率正常,体温正常,呼吸正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医生办公室。
四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同时舒了一口气。
“老黑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咋庆祝下,订个外卖烧烤啥的?”孙军完全忘记武汉还在封城的事情,还想着在天丰市一样,一开心有好事情就点一波外卖什么的。
“吃个屁的外卖,我看你是想吃病毒了,或者住到病床上去?”胡桓没好气的说道。
要是孙军点了一波外卖,害的人可不只是他自己,更害的是整个科室的人。
现在医院已经明令禁止点外卖了。
武汉封城中还是有些商家不听从政策,这种是非常恐怖的!
孙军被胡桓这么一骂,还真就想起了这档子的事情,连忙低下头道:“失误失误,那我……要不给你们唱首歌庆祝下吧……”
“……”
胡桓转身就想一口唾沫淹死他:“要不是穿着防护服,看我唾沫会不会射到你脸上。”
“射我脸上?你好坏啊……”
孙军嘿嘿一笑,开始打了坏念头调侃胡桓。
胡桓是直接没搭理他:“S……B”
陈日源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两个人也就不再斗嘴了。
一旁看的不亦乐乎的周野吾也被这陈日源的这声咳嗽声打断的戛然而止。
原本还想着孙军和胡桓会不会吵着吵着,开始说相声,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在病区里也是无聊,现在周野吾觉得看胡桓和孙军吵架都是一种美好的体验了。
“陈叔,为什么之前做了那么多外斐试验还有一些抗体检测都是阴性的呢,不做基因序列,差点就没查到这个恙虫病的基因玩意了。”周野吾看向陈日源,一种求学的欲望忽然升起。
陈日源反问道:“恙虫病的病程时间了解吗?”
周野吾不假思索就道:“潜伏期为4到20天,常为10到14天,一般在病程的第2周,病情常会加重。”
陈日源点点头:“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为什么这个我们做的试验是阴性就是可能跟病程有关,发病后一个星期阳性率不高,但如果是2周后检查阳性率就飙高了……怪就怪当时我们没有反复做这个检查,检查查了下体就排除这个诊断,险些造成漏诊。”
如果漏诊了,那这体温就很难降下来,后面随着体温升高,各脏器都会进入衰竭阶段,迟早连呼吸机都保不住李黑云!
周野吾也是豁然开朗。
如果按病程的两周时间去计算,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陈日源和周野吾没发现患者下体的焦痂。
这也是一个病程时间点的问题。
周野吾和陈日源算是完美错过了恙虫病的体征的时候。
而且李黑云的其他临床表现也是很不典型。
让人很难和恙虫病联系到一起。
“起病虽然很急,有畏寒和高热,但是没有全身酸痛、疲乏、食欲减退等急性感染症状。”
“然后相关的颜面潮红、结膜充血、焦痂或溃疡、皮疹、肝脾肿大等也是没有,现在想来可能唯一有提示的就是当时淋巴结肿大,不过往血液方向去考虑了。”
“然后也没有表情淡漠、重听、谵妄甚至抽搐或昏迷……”
周野吾一点点地在联想李黑云的整个临床表现的变化。
真的太过于不典型了,加上明确有合并新G肺炎,所以大家几乎都是在考虑新G病毒相关导致的心肌炎之类的。
好在最后也算是完美收工了。
陈日源忽然道:“下次再遇见类似病人,还是要多检验啊,虽然麻烦,但起码对病人而言来说是更加有益。”
像恙虫病的还有补体结合试验阳性率较高,当时就没做。
如果做了补体结合试验,现在的结果估计又会不一样了……
补体试验有着自己的特别之处,不仅持续阳性时间较长,可达5年左右,不过如果做起来确实麻烦,所以当时基本上四个人都没考虑这个。
免疫荧光抗体试验、斑点酶免疫测定用和酶联免疫吸附试验,这三个当时都因为时间短,然后查完体觉得不像,竟然都就没了试验。
“差点就完蛋啊,可怕……”孙军在一旁想起这件事情,也是有些细思极恐。
要是李黑云出事了,估计四个人可以直接当场吊销执业证书了。
不对,周野吾可能不用……毕竟是学生……
“果然还是太少接触恙虫病,然后自己又太过自信。”孙军开始反思。
胡桓跟道:“是啊,小吾千万要引以为戒,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上班,做事情一定要细心。”
这咋又扯到我身上了?
周野吾知道胡桓是好意,但还是觉得很突然,笑眯眯地“嗯”了一句。
心里则在想:“我一个人值班,少说也要3年后了……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