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李知府又觉得这样不对,这样下去,那些商户迟早会联名上诉,到时候这件事闹大了,难堪的是他,而且自己万一兜不住怎么办?
李知府的脑子快速转动着,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他自己去地牢里面亲自提审钟离,务必在事情闹大之前,先把人给解决了。
打定了主意,李知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带着几个衙役去了地牢。
牢房里,钟离淡然坐在床上,看起来没有半点坐牢的感觉,反而像是坐在华美的房屋里,这个发现让李知府差点吐血,他冷哼一声,清了清嗓子,迈着大步走了过来,目光阴沉沉的看着里面身量不高,面色白皙如同女人一般的男人,忍不住皱皱眉头。
这人就是钟离?该不会抓错人了吧?他顿时停在原地,不在往前。
钟离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李知府和他身后的两个衙役,开口道:“李知府真是好雅兴,竟然有空来看我。让钟某人好生感动。”
李知府冷冷的扯扯唇角,但心里却十分郁闷。如今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来说,自己才是当家做主那个吧?而钟离只是自己的阶下之囚而已,他凭什么这么嚣张?
“看来钟二公子在这里住的不错。”李知府看了一眼没打算吭声的钟离,慢慢的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钟离,表情有些阴沉。
“确实不错,起码没有蛇虫鼠蚁。”钟离淡然道。
“嘿嘿,这里当然不会有。”李知府的脸色一阵难看,他相信钟离一定看出了她的来意,但她却偏偏装不知道,他干咳一声,直接开口,“想必钟公子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吧?”
钟离却冷哼一声,瞥了对方一眼,忍不住皱眉摇头,“对不起,李知府,听说您给我的罪名是勾结外敌,通敌卖国。您倒是给我看看人证物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如今还不知道赵屹焱没在,更是起身冷冷地看着对方,表情阴沉地扯扯唇角,“您要知道,县官不如现管,不是吗?”
就算他有主子怎么样?他现在可是站在赵屹焱的地头上。
李知府冷哼一声,心中的怒气慢慢攀升,他冷冷地看着钟离,嗤笑一声不屑地开口道:“哼,你以为王爷在这里,我敢做这样的事情?你放心,在王爷回来之前,我必定会将这件事情给办妥。”
钟离倏然变了表情,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跟赵屹焱套近乎,为的无疑是对方的庇护,却不料对方是铁了心对付自己,竟然敢连赵屹焱都算计!
看着钟离倏然变了表情的脸,李知府哈哈一笑,让人搬了椅子隔着牢狱坐在钟离面前,悠悠然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抬眸看着对方,“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你乖乖交出来,说不定我还能网开一面,如何?”
“对不起,我不知道李知府您究竟在说什么,毕竟我不是您肚子里面的蛔虫,不知道您究竟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钟离依旧十分淡然,半点都没有因为自己入狱而慌张。
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此时再慌张也没用,反而让对方看了笑话。
李知府在心里把钟离骂了一顿,眼神顿时阴鸷起来,“马上要过年了,难道二公子还是回家和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个好年吗?”
钟离这才站起来,盯着李知府道:“知府大人,通敌卖国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您必须查的一清二楚,否则我钟某身上背着这个罪名,这个年也过的不安心啊。再说,我给了东西,您就能放我离开了吗?不见得吧?”
面对钟离的咄咄逼人,李知府嘴角一抽,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退缩,继续道:“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是小人多言,还望二公子不要介怀。至于罪名,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事。只要你交出那些东西,我马上放你离开。”
“小人?”钟离笑着看向李知府,“这个小人到底是谁,李知府可得把他揪出来处理干净了,否则,以后他在编造出更荒谬的言论来,受害的可是李知府。至于东西,我们好说。”
李知府的眼神一沉,一张脸黑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钟离这一手空手套白狼可玩的好。
好说,也得怎么个好法。
钟离假装没看到他的神色,转身坐在床上,“不过这里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我现在也算是无辜受牵连,还望李知府让我的贴身小厮给我送点铺盖和吃的进来。”态度自然的像她才是这里的主宰,这让李知府的嘴角再次一抽,可如今他想要拿到那东西,必然要先满足他。
“二公子放心,你的要求我一定会满足。”从刚才的言论来看,她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钟离不想离开,他咬咬牙,只好转身气呼呼的离开了牢房,走出地牢的大门,他的脸上满是气愤。
偏偏他不敢把钟离怎么样,在来这里之前,他就想着把钟离解决了。可就在刚刚钟离提醒了他,县官不如现管。就算自己的主子能够保护自己,可自己如今在庆阳王的土地上,到时候对方发怒处理了自己,皇上大概也不会说什么,所以只能先礼后兵。这次他能把钟离抓起来,也是因为劫匪的事,否则他根本就不敢在赵屹焱的眼皮子底下对钟离动手。
可这个钟离也不是软柿子,想到刚才钟离的那些话,李知府心里呕的不行。只是他已经在心里面做好打算,如果自己好言好语相劝对方还是坚持不说,一定要在赵屹焱回来之前,将通敌卖国的罪名放在对方身上,这样才有一线希望逃开庆阳王的愤怒。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崩溃的。等他回到自己的府上,刚把头上的乌纱帽放下,一个黑影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背后,冷声道:“李朝!”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知府浑身一震,颤颤巍巍的回头看向来者,在看清楚来者的衣服之后,李知府脸色褊,忙跪在地上惶恐道:“下官见过使者。”
黑衣人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上面让你办事,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冰冷的语气让李知府脸色大变,整个身体差不多都趴在地上,“还请使者指出下官的错处。”是的,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愚蠢。”使者嫌恶的扫了他一眼,开口道:“上面让你抓捕钟离,却没有让你直接要把人弄死,钟离仅仅一年时间就创下这么大一份基业,正是主子所需要的人。”
听到这话,李知府这才明白自己哪儿错了,忙道:“下官不知啊。”他躬身弯腰擦擦自己额头的冷汗,猛然回神过来,“不是,使者误会了,下官已经让人给钟公子准备了好的被褥,不会让他受苦地。”
此时他才庆幸,幸好自己刚刚没有突然行事,只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否则也不会任由钟家的人砸了琉璃厂。
“愚不可及。”使者再次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可直到,在你将钟离带走之后,他的那个琉璃厂,已经被他的几个兄弟给砸了!”他说完,往黑暗中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使者走了许久,李知府浑身冷汗瘫倒在地,半晌都不敢爬起来,直到他最受宠的小妾推门而入,看到他趴在地上忙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李知府这才明白,使者已经走了,他勉强支起上半身道:“快扶我一把。”
小妾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将他扶了起来。
“吩咐下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刚才使者的到来,吓得他出了一声的冷汗,现在衣服都还是湿的,不洗澡根本没法过。
“好。”小妾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房间里,李知府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皱眉沉思。现在琉璃厂已经没了,上面肯定会治他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当初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攀上这根高枝,现在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李知府坐在窗前,越想眼中的阴狠就越浓。
钟离和赵屹焱关系匪浅,他可以不动,但钟家的其他人……
李知府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心中的怒火,必须找地上撒,而钟家的其他人,就是最好的捷径。想到这里,李知府忙让人去找了和他狼狈为奸的衙役,赵捕头过来。
只要拿了钟离的家人,他就不信钟离不会为主子办事,到时候还不是说什么做什么?
当李知府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赵捕头说了一遍之后,赵捕头的脸色有点怪异,“大人,这样真的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照我说得话去做。”李知府被怒火冲的失去了理智,到时候死无对证,而这仓谷城,除了赵屹焱,最大的官就是他了,还有谁敢找他的麻烦不成?
被李知府这么一吼,赵捕头不敢说话了,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赵捕头离开了李知府的府邸,找到了他那帮狐朋狗友,一番乔装打扮之后,趁着夜色去了钟家的庄子。
……
此时,如墨正在给钟离铺床,看到钟离坐在这脏乱的牢房里,如墨不由得抱怨道:“二公子,明明李知府都答应放你回去了,为什么您还要留在这里啊?”这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他真不知道钟离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这里受苦。
钟离摇头不语,如墨的觉悟,是不能理解她的行为的。她看向外面,忽然发现这里面的狱卒比之前少了好几个。
因为这旁边就有赵屹焱的驻关军队,是以仓谷城的衙役也就十几个,狱卒也是衙役充当的,来的时候,钟离就将他们认全了,现在竟然没人。
钟离脑子里快速转动着,一会儿之后,她的脸色猛变,一把抓住还在抱怨的如墨道:“你快回去,庄子上要出事了。”如果他们拿到了钟离昱他们,他投鼠忌器,自然是对方手上的傀儡。
“二公子,您能不能先放开我。”如墨突然被抓住,吓的脸色都白了。
钟离放开他,急切道:“你快回去通知他们做好准备,藏起来,全部都给我藏起来。”如墨不敢耽误,立刻急急忙忙的赶了回去。
钟离坐在牢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已经入冬的冰冷天气,她不仅不觉得冷,反而出了一身的汗水。
夜色下,大约十几个匪徒拿着明晃晃的刀往钟离的庄子上赶去。
而此时,钟家的庄子上,钟离钰看着正在吩咐的钟离昱道:“大哥,您为什么叫了这么多人过来?”
没错,此时的钟家外面,到处都站满了附近的农夫,而且还特意请了几个会拳脚功夫的练家子。
“以防万一。”钟离昱抬头看着夜色,因为钟离被抓,他们根本就睡不着,所以集体没睡觉,在院子烧着火坐在这里。
钟离钰还是不明白,但钟离岳已经明白过来,他开口道:“四弟,你先别吵了,如果困了就去睡吧。”
“我睡不着。”钟离钰坐在火堆前,脑子里一直在想钟离会不会受苦。
见此,他们也不强求。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什么,钟离钰拿了几个藏在地窖里的红薯丢进了火堆里,然后住在椅子上打哈欠,到底是孩子,支撑不了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钟离钰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钟离昱脸色一变,对几个孩子道:“你们到密道里躲起来。”
“大哥,我们不走。”钟离岳带头,他才是男子汉,怎么能一直让大姐和二姐保护他们。
“快去!”钟离昱严厉喝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面对钟离昱的怒火,钟离岳到底没敢再说,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密道。
确定他们都躲好了,钟离昱走到了楼上。今晚的月色很好,从这里看去,她能看到几个穿着黑衣蒙着脸的人正在一步步朝庄子靠近,手中的刀在月色下发出清冷的光。